当德吉赶到巴郎老爷的府邸门前的时候，已经有好些寨敏赶到这里了。

　　 巴郎老爷的府邸在山坡的半山腰上，比其他的房子都要高。寨子里地位最高的人通常住在最高的位置。

　　 从巴郎姥爷的府邸可以俯瞰整个寨子。

　　 1米多厚，4米多高的石墙上站着几个汉子，汉子的手中拿着火绳枪，枪口的两边还绑着锋利的牦牛角。

　　 他们穿着黑布做成的外衣，头顶的头巾也缠得结结实实。

　　 这是巴郎老爷的家丁，平时在寨子里，众人都是绕着他们走。

　　 “你们想要干什么？围着老爷的府邸做甚？”

　　 墙上的汉子喊道。

　　 呵斥的声音，让这些朴实的寨民向后退了几步。

　　 这个时候1个胆大的寨民上前问道：“大家的手中都没有粮食了，实在是借不出粮食啊。可否让巴郎老爷替大家借粮食给官府，反正官府会还的。”

　　 那墙上的汉子喝道：“走走走，这又不是老爷要借，老爷就是帮官府传个话，你们要是借就帮粮食送来，要是不借，太平军的人自然会找上门去。”

　　 墙上的汉子说到了太平军，众人开始忌惮起来。

　　 几十万太平军涌入了松番，大家都知道。

　　 之前太平军与当地人能够和平相处，但是时间久了，总会有1些矛盾。

　　 但是当地的头人总是偏向太平军。

　　 德吉在打猎的时候就遇到过太平军的狩猎队，还被对方抢走了猎物。

　　 这么多人在狭小的松番，也不可能坐吃山空的。

　　 石达开将自己的手下给分散出去收集食物。

　　 只是在之前，他们还从未进入寨子。

　　 只在山里面找吃的。

　　 德吉觉得这些头人是在引狼入室。

　　 贫瘠的松番根本就养不活这么多人。

　　 众人连巴郎老爷的面都没有见到。

　　 丢骨寨1点粮食都没有借到，这给周围的寨子起到了不好的示范作用。

　　 于是1名天平军卒长带领着手下1百人的队5来到了丢骨寨。

　　 既然你不借粮食，那么我就到你这里就食。

　　 吃饱了才好到前线去打仗哩。

　　 在太平军中，士兵是最低级的战斗人员。

　　 太平军的军制是5人为5，由5长统领。5个5组成两，由两司马统领。4个两组成卒，由卒长统领，1个卒包含104人。卒长相当于是护卫军的中队长。

　　 5个卒组成旅，设有旅帅，1个旅拥有525人。相当于是护卫军的大队。

　　 5个旅组成师，设有师帅，1个师的兵力为2630人。相当于护卫军的支队。

　　 5个师组成军，全军总计13156人，这相当于是护卫军的纵队。

　　 实际上太平军的军制是当初冯云山模仿周朝的军制设置的。

　　 这些称呼都是历史上早已有之的，并非是他们从西方照抄来的。

　　 ……

　　 松番城外的石达开此时才知道汶川县城失守的消息。

　　 他有1种不详的预感，自己在这个松番也许呆不了多久。

　　 因此他开始收缩自己手下的精锐，同时将那些新编的部队派了出去。

　　 松番城外的太平军大营中，石达开将手下的主要将领都召集了过来。

　　 他现在手下人才惨淡，原本1起从广西出来的老人，要么投靠了华族，要么就跟杨秀清跑到了西北去了。

　　 现在他的身边，文只有朱衣点。

　　 此人本是1名湖南文弱书生，但是被石达开赏识，提拔为武将，他的本名叫汤达福。

　　 历史上此人在随石达开出走之后，中途从广西返回天国，后来跟着李秀成攻略浙江，被封为孝天义，手下扶朝天军也是太平天国后期1支劲旅。

　　 他还是天国的进士，是石达开手下少有的文化人。

　　 武将方面，石达开手下还有黄玉昆、傅忠信、彭大顺和石祥贞等人。

　　 其中黄玉昆是石达开的老丈人，最受石达开的信任。

　　 军帐中的氛围有几分凝重，大家都是沉默不语。

　　 石达开他们现在虽然处在边角位置，但却是绝路。

　　 众人都觉得太平军不是华族的对手。

　　 汶川1战让很多主战派都清醒了许多。

　　 他们认识到妄图依靠人数和地形对抗护卫军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黄玉昆看了1眼自己边上身材短小的朱衣点。

　　 对方给自己使了1个眼色，很显然是让黄玉昆先说。

　　 毕竟黄玉昆是石达开的老丈人，说错了也不会受到处罚。

　　 “翼王，人挪活，树挪死，当年我们从广西1路杀到天京，那时候队5越来越大，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咱们1直都在流动。您看看，到了天京城，定了都，才两年不到的时间就落到现在分崩离析的下场。臣以为，我们还是要离开这里，这天下大的很，海匪之势已成，他们有整个南方富庶之地作为供养，咱们手中的资源不如人家，如何与之对抗。不如学那虬髯客，海外建国。”

　　 黄玉昆是这话其实也是众人的意见。

　　 杨秀清多聪明的1个人啊，不也跑到了西北吗？

　　 他们现在想要割据川蜀显然是不现实的，没有任何1个中原王朝会放弃川蜀。

　　 朱衣点熟读经史，是正儿8经的读书人，他赶紧引经据典地附和黄玉昆道：“翼王，翼贵丈（众人对黄玉坤的尊称）说的没错，咱们不能在这1棵树上吊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手中只要还有兵马，那么天朝就还在，而我们能够保持实力，对软禁在华族的天王也有帮助。那群海匪忌惮咱们也不会亏待天王。”

　　 彭大顺和傅忠信等武将也主张杀出去。

　　 石达开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而是看着手下将领们的表演。

　　 君臣之间本就是相互博弈的两个权力体系。很多决策都是两者博弈之后的做出的，从来没有绝对的独裁者。

　　 “岳父说的没错，朱大人的话也在理，但是当前的情况，大家伙都清楚，我们想要走，走得动吗？还有往哪里走？”

　　 石达开说的才是问题的关键。

　　 他们这支队5之前受损严重，拿下成都之后，却又扩张得太快了。

　　 就像是1个瘦子饿了很久，身边1下子食物丰富起来。结果1下子吃成了1个大胖子，现在身体都还没有适应过来，甚至连正常的走路都是问题。

　　 作为军师，朱衣点责无旁贷，这个时候只能由他来解答石达开的问题。

　　 “翼王，我等从成都离开的时候走得急，没有时间甄选这些青壮，但是这两个月，在下与诸位将军基本上已经将精锐给挑选出来。共计得到了战兵5万余人，余下诸人可编入辅军，负责收集粮草，这样我军便可以快速转移，只要保住了这5万核心，那些辅兵咱们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招募。”

　　 朱衣点的意思是，今后行军只管精锐，辅兵丢了便丢了。

　　 这是典型的流寇作战思路，只管老营兵，剩下的裹挟之人便是可以随便放弃的。

　　 石达开终于点头，算是认可了众人的建议。

　　 这个时候，有些没头脑的悍将彭大顺道：“王爷，咱们既然准备要走了，那么就没必要再跟这些吊毛头人讲什么道义了，整个松番就这些头人手中有粮有钱。”

　　 彭大顺的意思是抢了这些松番头人的钱粮之后再走。

　　 ……

　　 丢骨寨中，卒长吕志强来到了头人巴郎的家中。

　　 巴郎是1个面色黝黑的大胖子，他们身上穿着绿色的丝绸袍子，脖子上带着绿松石做成的佛珠项链，手上还拿着象牙制作的雕刻着精美符文的转经筒。

　　 他肥硕的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就像是1个大善人1般。

　　 不过，谁都知道，这位巴郎头人身上的衣服，家中的美食，那都是寨子里的百姓贡献的。

　　 “吕将军大驾光临，可是为了借粮的事情？”巴郎见到吕志强气势汹汹的过来，就是知道对方的意图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是啊，巴郎头人，我们天军现在可是在帮你们守卫松番，将士们不能饿着肚子打仗，况且这次是借粮，又不是收税，等到击退了敌人，自然还可以将粮食还给大家。”

　　 吕志强以前是成都府的衙役，平时下乡收税的事情没少干。

　　 太平军杀进城之后，他第1时间就投降了，还带着太平军找到了府库。

　　 见到他这么识相，太平军给了他1个卒长的头衔。

　　 不过他手下的1百多人都是成都府裹挟过来的新兵。

　　 看着人不少，其实战斗力还不如乡间的民团。

　　 “哎呦，吕将军，我都跟底下那些人说了，奈何他们都说自己家中没有余粮，死活不愿意配合。”

　　 巴郎的办法就是将责任都推给底下的寨民。

　　 “是吗？巴郎老爷，要不我下去看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没有粮食。”

　　 巴郎心想，你下去看，就去看吧，反正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到时候那些贱民只会将仇都给记在太平军的头上。

　　 德吉1家今天的早饭就是德吉昨天打来的松鸡。

　　 妻子在熬煮松鸡的石锅中放了不少的菌子。这最简单的食材顿时让整间木屋都充斥着香味。

　　 不要以为德吉的生活有多好，这只松鸡也许是他们家两天唯1的食物。

　　 德吉的妻子从怀里取出1个小巧的竹筒。

　　 那竹筒她每天都要随身携带，表皮已经被盘的光滑透亮。

　　 她打开竹筒，小心地取出1点盐粒子。

　　 原来这是装盐的竹筒。

　　 丈夫每天都要进山，不吃盐就会没有力气爬山。

　　 她又放了1些树皮上长的苔藓到石锅中，这也是他们常吃的1种食物。

　　 就在这时，木屋的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吕志强可以确定自己闻到了鸡汤的味道。

　　 他们太平军在饿肚子，还要冒死作战，这些寨民却在家大鱼大肉。

　　 叔叔能忍，婶婶也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