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蜿蜒的石子小路向上行,路两旁皆是饱受了风吹日晒的虎皮石屋。
岁月,沧桑,人间。
陈潮生有一种恍若前世时到一些古镇旅行的错觉。
不同之处在于,以前他是游客,现在他是此间人。
不一会,他就走回到了家,吵闹的声音迎面而来。
“陈潮生,你这个偷鸡贼,总算回来了!”有人眼尖,率先看到了他。
“没想到他还敢回来,还以为他做贼心虚逃跑了呢。”
“围住他,不能让他跑了,他要是敢跑,打断他的腿!”
……
群情汹涌,这情况似乎要比之前那一波还要激烈。
陈潮生的目光从人群中掠过,看到了站在屋前有些无助的父母,以及站在他们身旁低垂着头的大哥。
感觉就像是被一群狼围住的绵羊,可怜,好欺负。
陈父名叫陈福顺,今年四十七岁,年未半百,但头发已是半白。
陈母名叫李秀英,比陈福顺小一岁,身形瘦弱而单薄。
他们在看到陈潮生回来后,眼神都极为复杂,既有失望生气又有担忧,最终化作无尽的疲惫。
对于这件事情,陈志华还想着能瞒过父母和家人,悄悄地帮弟弟给扛过去。
可又怎瞒得住呢?
他跟陈潮生对视了一眼,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
现在家里除了阿嬷还没知道外,全部人都知道了。
此刻,陈潮生莫名的有些愤怒。
无论怎样,从基因血缘上,被欺负的这些人都是他的至亲。
一定要将那个让自己背锅的家伙给揪出来!
他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大声说:“哎哟,怎么这么人齐呀,是都听到我去赶海抓到好吃的,要来我家蹭饭的嘛?”
众人留意到他手中提着的大青蟹。
有人惊呼,“好大只的青蟹!”
“这都是在哪里抓的呀,好些年没见村里的人抓到过这么大个头的青蟹了。”
“说不定也是偷来的呢,这小子偷鸡这么厉害。”
陈潮生锐利的目光扫过去,看到说话的人是孙景峰。
这家伙下午的时候来过,现在还来。
之前来的那七个人当中,就只有他跟他婶婶何彩英来了。
可能他们是想跟过来看看,还有没有机会从陈家要到更多的赔偿吧。
毕竟现在来的人多,能给陈家施加更大的压力。
除了他们婶侄二人以外,现场来了十一户人家。
不像下午,许多人都赶海去了,一户只来了一个人。
现在一户来得多的,有三四个人。
二十来号人,将陈家门前本就不宽敞的空地给挤得满满当当的。
“福顺,现在你儿子回来了,给大家伙一句准话吧,到底怎么赔偿?”
“对呀,真以为大家是闲得没事做,要过来你们家蹭饭的么?”
“将那几只大青蟹蒸熟给大家伙吃,我倒不介意蹭下饭,哈哈……”
“你敢吃呀?万一真是陈潮生偷来的。到时丢了青蟹的人找上门,让你给吐出来。”
“对,不能吃。幸亏你提醒了我。福顺,赶紧表个态,都是一个村的,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将这个赔偿说清楚,好回家吃饭。”
“就是,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不行的话,咱们就将你儿子扭送派出所去。而且,就算人进去了,你们还是得赔偿我们大家的损失!”
……
陈潮生拎着东西,挤到父母跟前,将东西放下,“这是我下午赶海抓到的。”
真正面对面的时候,“爸妈”二字还是有些难以叫出口。
他叫陈志华做“哥”,虽有点别扭,但当面还是能叫出来。
交际应酬中,叫一些人做大哥大姐弟弟妹妹,拉近关系,也是会有。
但爸妈跟兄弟姐妹以及其他的亲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赋予生命的人。
他这具身体的生命源于陈福顺和李秀英,叫他们“爸妈”自是应当。
可他的灵魂是穿越过来的,更是个孤儿,从来没见过父母长啥样。
对于父母对他的抛弃,内心更是曾有过怨恨。
虽然在后来的成长中,这份怨恨被他藏了起来,藏于心底。
于岁月的打磨中,这份怨恨逐渐变淡。
他甚至尝试着站在父母的角度去想,或许他们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迈过去的坎,才将他放弃的吧。
可那根刺始终在那里藏着的。
灵魂存于这身体之中,身体的血脉和陈福顺、李秀英有着天然的亲近,可心中依旧是抗拒着和不认可他们是自己的父母的。
“小兔崽子,平时没见你这么勤快,闯出大祸来了,倒会去赶海了?你气死我啦!”陈福顺大声骂着,边骂边咳的,多年抽水烟筒落下的毛病。
“你给我滚过来跪下,跟大家道歉认错,请求原谅!”
李秀英有些不忍地说:“孩子他爸……”
“你闭嘴,还不是因为你从小将他宠坏的?整天游手好闲,不干好事。现在别人都要将他送进去劳改了,你还要护着他?你能护着他到什么时候?再这样下去,他被人打死,你都不知道!”
李秀英没再吭声,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听到陈福顺让自己跪下认错,陈潮生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上辈子他都没跪过谁,“我认什么错,这事又不是我做的!凭什么要我道歉认错?”
“你!”陈福顺气得举高手掌,想要打下去。
最终他还是握紧拳头,用力地甩了一下手。
不忍心打呀。
他刚才骂妻子将老么给宠坏了,可他又何尝不是呢?
从小到大,他就没动手打过这个小儿子。
倒是老大陈志华挨过不少鞭子。
“哎呀,我们不是过来看你们父子俩上演苦肉计的。”孙景峰嘲讽着起哄说。
“就是!我们是过来要赔偿的!陈志华下午的时候不是答应过给那几家赔偿了吗?我们的鸡也给偷了,当然也要给我们赔偿啊!”
“鸡又不是我偷的,凭什么要我来赔?”陈潮生大声地说。
“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吗?我们大家都知道是你做的,所以你就应该给我们赔偿!”孙景峰有点得意地说。
陈潮生盯着他,“我怎么感觉你的表现有点不太正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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