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道录司左玄义
范亓亦是面带喜色。
范圭说范氏可以随时安排几个进士出身,但那些与辛稹又怎能是一回事。
范亓自然可以利用主考官的身份安排几个族中子弟中举,这也是惯例,但这种基本上都是安排到了后面,哪里敢往前面凑。
而且是这次当了主考官才有机会安排,若没有当主考官,想要安排几个进士,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少。
这虽是个神魔显世的世界,但朝廷替天庭牧守人间,地位亦是崇高,因此朝廷选材选中的状元郎,亦是十分了不起的。
即便是范氏,千百年来,进士出了很多,但状元郎却也是没有的,范氏子弟最靠前的名次,也仅仅是第九名而已。
辛稹虽然不姓范,但毕竟是范家姑爷,即便是范亓,亦是与有荣焉。
果然,没有一会,范府的下人便被召集起来,范亓笑眯眯地招呼辛稹跟着他一起派发喜钱,每個人五钱碎银,发完之后,又让人抬着好几箩筐的铜钱到门口泼洒,引得许多过来看热闹的百姓哄抢,闹了大半天才算是完成。
当夜范亓大摆筵席,请范氏在京的族人过来赴宴,将辛稹庄重的介绍给了范氏的族人。
第二日,范亓亲自送辛稹出门参与游街。
辛稹入宫与诸多进士接受皇帝召见,见到了大化朝当今圣上景泽永,皇帝赐辛稹游街。
随后辛稹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
大街上百姓云集,齐齐仰慕看向高头大马上的状元郎,而在某处酒楼窗边,范圭与龙虎山小天师等十几个人临窗而望。
小天师张公余看了数眼辛稹,轻轻笑道:“倒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没想到他竟然能够摘取状元桂冠,倒是个读书种子,范祭酒的目光果然了不得。”
云台山小罗汉玄行小和尚笑道:“范兄,明晚帮我们请上状元郎,辛兄如今高取状元,又有范氏相助,以后在朝廷上必将平步青云,说不得我们以后也得仰仗一二呢。”
张公余闻言亦是点头,看向范圭。
龙虎山、云台山,一个道家领袖,一个佛家领袖,与朝廷的关系匪浅,他们能够当佛道代言人,自然是得到朝廷支持的,而且他们在各地的势力,在某些程度上亦是需要朝廷照拂的。
这也是为什么小天师张公余以及小罗汉玄行和尚会在道录司任职的缘故,他们须得在京城交好朝廷官员,作为背后势力与朝堂以及朝廷官员的联络员。
这也是他们作为未来继承人的必修课程。
龙虎山以及云台山历代继承人,都会有在京城道录司当差的经历,若是在京城的表现不好,那么他们很可能便会失去继承人的身份,毕竟若是没有朝廷的支持,他们身后的龙虎山、云台山便会失去佛道魁首的身份。
道家四大传承以及佛家五大传承之间的实力有强有弱,但强弱之间亦是相对而已,没有朝廷的支持,他们想要彻底压过其他家亦是不可能,因此他们非常重视维护与朝廷之间的关系。
范圭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若是原来的他,可能便咋呼呼的应下来了,但被辛稹点醒了的他,却是想多了一些,他微微一沉吟,道:“本该让他来拜见诸位兄弟,但现在我那妹婿刚刚取得状元身份,他估计得跟同年们相互联系,另外,他还得准备道录司考核之事,恐怕暂时是没有时间的了。”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惊诧。
小天师张公余惊讶道:“状元郎要去参与道录司考核?”
范圭点点头道:“是啊,这事情许久之前便定下来了的,听说我二叔还专门请我家老头安排的此事
我是说这又何必,现在已经是状元郎,好好当个文官,平步青云亦是寻常,何必去道录司找虐呢,道录司有小天师、小罗汉这样的天才在,哪里有他冒头的机会?”
小罗汉玄行却问道:“状元郎是师从哪家修行门派?”
众人尽皆看向范圭,想来对这个问题也是十分关注。
范圭摇摇头道:“这就不知了,不过我听我老子提了一嘴,说是我这妹婿在徐州打伤过一只虎精,武艺也算是了不得。”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顿时怪异起来。
有个青城山小道士道:“他不会是个武夫吧?”
众人尽皆哄笑起来,似乎武夫是个侮辱人的称呼。
范圭脸色有些不太好。
小天师张公余立即呵斥道:“原显,快跟范兄道个不是。”
青城山小道士虞原显倒是从善如流,笑着做了个道揖:“范兄,我没有别的意思,因为你说的不是道法而是武艺,因此我有这个疑问,倒不是有侮辱之意,不过终究是我说错话了,我跟范兄你道歉!”
小罗汉玄行道:“范兄大约也不会在意这些,可能是范兄听错了,状元郎一个读书种子,怎么会去修炼武夫那等粗鄙的手段,这话我们可不能乱说,否则让状元郎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对他有意见呢。”
众人连连道是。
张公余及时将话题转移了开去。
范圭却是闷闷不乐,当夜回到了家中,便往辛稹的小院而去。
辛稹游完街没有与同年出去应酬,而是直接回来了,他不愿意将时间花在那些应酬的事情上,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多修习纯阳无极功。
他的纯阳无极功已经推演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继续修炼了。
这新的纯阳无极功展现出来的莫大威力,令得辛稹产生了极大地兴趣,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修炼纯阳无极功,虽说他无时无刻都在修炼,但功法自行终究还是慢,远不如他主动修炼时候的效率。
辛稹回来没有多久,便听得范圭的脚步声,便传声让封三娘去开门。
没一会便看到怏怏不乐的范圭进来了。
辛稹好奇道:“这是怎么啦?”
范圭吭哧了几下,终于是忍不住道:“辛稹,我听说你要进道录司?”
辛稹点头道:“是啊,怎么啦?”
范圭道:“那你肯定是修行者是不是?”
辛稹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范圭又道:“我听父亲说你修行的是武道?”
辛稹点头,道:“没错。”
范圭激动了起来,道:“你一个读书人,怎么会想着去当一个武夫呢,世间修行门道那么多,修道、修佛、剑修、神道,你修习哪样都好,可为什么要当一个粗鄙武夫呢?”
若是旁人,定要因此勃然大怒,但以辛稹的心境,如何会因此而愤怒,他笑了笑道:“修行殊途同归,哪有什么粗鄙不粗鄙的,若有机会,我也要修道的,但武道自有其独到之处,我还是要继续修的。”
范圭痛心疾首道:“你现在是堂堂状元郎,何必再走武夫之道,伱不知道世间修行者皆鄙夷武夫,你修习武道,难免要被人所鄙夷,这又是何必。”
辛稹依然不动怒,道:“我对此没有什么偏见,若是他人觉得我是个粗鄙武夫,因此而远离我,鄙夷我,那我也没有必要跟他们来往太多,我自行我路便是。”
范圭唉了一声,急道:“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唉,算了算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范圭气冲冲而去。
辛稹摇了摇头,这会总算是明白在世人眼中,武夫到底是什么个模样了。
不过辛稹却没有太在意。
他修习武功几百年,岂会因为这个世界鄙夷武道,便跟着瞧不上武道来。
在辛稹看来,武夫被人鄙夷,是因为武道式微的缘故,若是当今天下第一人乃是武夫,那武夫还会被人鄙夷么?
弱才是原罪。
别人认为武道比不上修道以及佛家修行法,但辛稹却认为这条路的潜力极大,虽然他没有见识过道法以及佛家法门,但武夫所走的身魂一体的道路在辛稹看来是符合大道的。
而统合了武侯诀的纯阳无极功,具备有道家功法之精华,其上限是当今武道难以媲美的,辛稹隐约感觉到,这纯阳无极功不逊色于世间任何道法,又如何会因为别人的偏见而恼怒。
范圭走后,辛稹又开始修炼起来,期间范亓过来跟他聊了一次,劝说辛稹走仕途,只是辛稹颇为坚定。
他见说不动辛稹,才说道录司那边的考核去走个过场便是,他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去提交一下资料,等候道录司分配便是了。
范亓这个人很有意思,当辛稹没有展现出来能力的时候,他一派公事公办的模样,可等他考上了状元,范亓又理所当然帮辛稹操办起来,竟是没有一点前倨后恭的羞耻感。
不过辛稹倒是没有什么意外,范亓这样的世家子他见多了,大多都是这个模样,你没有利用价值,他们看也不看你一眼,你若是有价值,人家舔着脸便上来嘘寒问暖。
真情实意不多,都是赤裸裸的利益。
见怪不怪了。
三月二十九日,辛稹带着自己的资料前去道录司。
辛稹往阜成门而去,道录司便在朝天宫。
朝天宫是大化皇室贵族焚香祈福的道场和节庆前文武百官演习朝拜天子礼仪的场所,道录司设置在此,想来亦有祭祀之责。
辛稹走进朝天宫,才明白范亓的忌讳并非没有道理,朝天宫规模之庞大,便是辛稹这个见识极广之人,亦是有些啧啧称奇。
怪不得范亓说道录司自成一统呢,看这规模,道录司不仅节制天下寺庙道观以及天下异人异类,还帮着天子祭天,在这个神魔显世的世界里,这意味着什么还不明白么?
辛稹入了朝天宫,有道士上来接待,听了辛稹介绍来意,道士笑道:“左玄义已经在等着你了,贫道带您去。”
辛稹对道录司做过一些功课,知道道录司里面的道官有左、右正一各一人,左正一般是宗室遥领,实际上不管事,也不敢来管事。
真正管事的是右正。
下设左、右演法各一人司,左、右至灵各一人,左、右玄义各一人。
一共六人共同辅佐右正管理整个道录司。
其中左右正正六品,左、右演法二人,从六品,左、右至灵二人,正八品,左、右玄义二人,从八品。
这也是为什么范亓劝阻辛稹的原因。
按照惯例,状元会被授予翰林院修撰的官职,主要职责是掌修国史,掌修实录,而这翰林院修撰是从六品,与左右演法为一级,而辛稹进入道录司,要多少年才能够干到左右演法?
总不能因为辛稹是状元出身,然后朝廷便按照品级给授予左右演法的官职吧,道录司跟其他的官衙不同,在这里当领导,可是有武力要求的。
这里的数得上号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威压一方的大能,你若是没有能耐,怎么能压得住手下的奇人异士。
道士带着辛稹往朝天宫深处走去,走了大约一刻钟,才到了左玄义的押厅。
道士知道辛稹是状元郎,倒是颇为热情,一边走还一边给辛稹介绍朝天宫的建筑物,快到了时候,给辛稹介绍道:“……左右玄义主要负责道内住持的选任,度牒的发放,道士名籍册和天下宫观花册,并且定期汇总编制,上报礼部祠府。
平时这种事情是玄义手下的官员来负责,今日也不知道为何左玄义大人会特意交代见你一面,大约是状元郎你的身份,可见左玄义十分看重状元郎您呢。”
辛稹赶紧谦虚道:“这可不敢当,大约是左玄义大人礼贤下士的缘故吧。”
道士笑了笑不搭话,请辛稹在厅外稍候,他进去禀告。
一会之后,道士请辛稹进去。
辛稹进入到押厅,便见到一个年轻的道士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道:“状元郎来了,请坐吧。”
年轻道士叫人泡了茶,接过辛稹的资料放在一旁,笑道:“本官是左玄义张公余,久仰状元郎大名久矣,可惜缘悭一面,今日总算是见到了,果然是风采过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