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竟然是他……”

　　 【审判】喃喃着，正如【正义】所说，其实它们先前确实见过江言澈。但认不出江言澈，并不怪【审判】。

　　 【审判】牌的能力偏向规则类，看似很绝对，有些无解。但在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会有不可避免的缺陷之处。

　　 由于【审判】属于规则类，所以它的自主意识看到的世界，并不是具象化的花花草草、山山水水，而是一条条抽象的规则。

　　 就像人工智能的眼里，世界是一串串数据，【审判】的视角跟人工智能类似，看到的都是抽象。

　　 所以，它认人，靠的是每个人的规则。规则是一个大概念，放在个人身上更应该说是规律。每个人由于各自不同的身体机能，就有各自不同的规律，在【审判】眼里，江言澈此刻身体的规律跟之前截然不同，故它一时间并未认出江言澈。

　　 ——它只知道这位是经常潜入“天平”的那位，不知他的姓名。

　　 ……

　　 两张塔罗牌的交流并未持续多久，不管怎么说，【正义】都得主持庭审的顺利进行，一心多用实在费劲。

　　 而在它们交流时，江言澈已经来到了“天平”三楼。也不知【正义】跟【审判】说了什么，他能感受到，先前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审判】感知消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借此机会，他没有立刻离开“天平”，反倒在中间楼层停留。如果说在四楼的，是执法庭原住民里的最高层。那么在三楼办公的，就都是精英。

　　 此刻，几乎所有的精英都被拉去法庭旁听席，仍在工位上办公的只有两人，两名普通人，不可能察觉到逆位【星星】隐匿下的江言澈！

　　 而江言澈走走停停，最终，果断停在了一个空荡工位旁，像是早有预谋。他随手掏出一件白色老汉背心，直接挂在了这个工位桌上，事了拂衣去，没再坐上电梯，直接从开启的窗户纵身跃下。

　　 在即将落地的前一刻，他整个人蜷缩起来，在惯性作用下翻滚卸力，稳稳离开了“天平”。

　　 “我说……江哥你也是够损的，这样做会不会不大好？”

　　 江言澈甫一站稳，面前，便传来了洛无忧的询问。

　　 既然决定潜入“天平”这样的层级核心，江言澈怎会不留后手？洛无忧，便是他留下的后手，一旦感知到“天平”内有战斗波动，洛无忧便会第一时间冲入楼内，以【节制】的强大正面战斗能力，带着江言澈逃脱。

　　 可显然，江言澈的行动成功，洛无忧用不着再出手。

　　 为江言澈保驾护航着，洛无忧自然知道此次潜入“天平”，江言澈的全部计划。

　　 首要任务，自然是亲身感受执法庭的庭审氛围和流程，可这样制造违规场所，送无辜原住民上法庭的方法，最多只能使用两次，次数再多，【正义】再怎么被四位高层干扰，也会起疑。

　　 所以要想把所有原住民都送上法庭，就必须运用多种不同方法！

　　 至于洛无忧口中的“损”……

　　 江言澈耸耸肩：

　　 “对待虚假的东西，没必要考虑人类该有的仁慈。”

　　 洛无忧追上大踏步离去的江言澈，惊呼出声：

　　 “可是江哥，梦界也是虚假的，你这么说，难道是把梦中一切当真了吗？”

　　 江言澈前进的步伐一顿，旋即，幽幽叹一口气：

　　 “我当然知道，梦是虚幻的，但是……如果我明确告诉你，蒂莫西、泯佚、夏荇他们都是虚假的，都是现实中某个人思维在梦境中的表现，你能接受吗？”

　　 明知梦境人物虚实与否，但既然存在于一个世界之中，必定会与其他人产生联系，人与人之间的牵绊，有时候，是虚实都无法阻隔的——这大概，也是一些人做了美梦后，不愿醒来的原因。

　　 理性告诉江言澈，不仅执法庭是虚假的，周遭整个梦界也只是梦而已。

　　 可随着他在梦界的时间增加，认知里，现实与梦境的地位开始有些模糊，正常人会将现实当作主，梦境当作次，甚至是完全不重要。

　　 但江言澈呢？

　　 塔罗牌赐予了他长时间在梦中停留的能力，但是也让江言澈的认知出现了割裂。当他把现实和梦境在心中的重要程度持平时，长时间下来，副作用也是出现在他身上。

　　 就像梦界到了第五层开始出现混乱了一样，江言澈入梦快半年，长时间积攒下来的副作用终于爆发，让他对梦界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执法庭的虚假不一样，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现在看到的人、房、街道……一切的一切，都是【正义】或者【审判】另外创造出来的。”

　　 “创造出来的？为什么呢？”洛无忧震惊了。

　　 当江言澈说出这猜测时，江言澈想的什么，洛无忧也是明了。

　　 如果眼前宁静的城市、各式各样的房屋、高耸的“天平”都是虚假，那么懒惰原罪究竟在侵扰什么？

　　 懒惰影响了执法庭原住民，结果这些原住民是假的，那懒惰原罪影响了个寂寞？！

　　 也难怪【正义】和【审判】并未太过焦急……

　　 想想也是，如果懒惰原罪的蔓延完全超出了两张牌的控制，它们不可能还这样悠哉悠哉呆在“天平”，早就向其他层级的塔罗牌发出求援。

　　 既然如此，【正义】配合入梦人们的行动，是否也别有用心？

　　 面对洛无忧的疑惑，江言澈却只是耸耸肩：

　　 “其实我原本也只是怀疑，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的法官是一只白鹰，我早就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和荒诞了，不可能还要等外人搞出什么动静，才意识到世界的虚实。唯一的解释是……因为这些梦界原住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是被另外创造出的，潜意识里也不会去质疑【正义】。”

　　 “照道理说，梦界中的一切，应该是现实中人入眠时，由他们的潜在认知造就。”洛无忧喃喃着，重申了一遍梦界原住民的情况，“如果现在执法庭的这些人，是【正义】它们另外创造，那作用应该只有一个——掩盖原本的执法庭。”

　　 说到这儿，洛无忧思维进度终于与江言澈保持了一致。

　　 两人对视着，洛无忧惊呼出声：

　　 “原来的执法庭……难道已经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