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可这太狠了，从某种角度上看，这完全就是送整个执法庭的人去送死！不是你说的吗？我们即使在梦中，也不能滥杀无辜。”

　　 想要通过原住民，间接审判懒惰原罪，也就相当于直接审判原住民——原住民们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这也正是江言澈所说，【正义】需要狠下心的原因。

　　 略微顿了顿，江言澈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难道不觉得，执法庭这些原住民，很违和吗？”

　　 柏青蹙眉，他能感受到，江言澈即将叙述一个大秘密。

　　 再度确认办公室外空无一人，他将办公室门锁住，询问道：

　　 “违和？那不是因为梦界第五层本身的混乱吗？”

　　 江言澈：“不，你想想，禹妄市里，每个人都能说出自己的父母是谁，女人能说出自己的娘家在哪儿。但是，执法庭的人际关系，根本构不成一个闭环，有些家庭只是单独的家庭而已——但这在正常的社会是不可能存在的，在正常的社会，一个家庭，一定会因为夫妻关系，跟另一个家庭产生联系，就是所谓的‘亲家’。”

　　 “而执法庭，就全然没有这种结构，像王有财的妻子离开，换做是禹妄市，一定是回娘家，但在执法庭，她这个人直接被梦界规则抹除了。并且，你要发现，所有执法庭的成年人都需要上班，孩童都需要上学，但这几天观察下来，难道你就没发现……”

　　 “整个执法庭，除了‘天平’和边缘一个工厂，没有其他任何工作的地方，甚至一个学校都没有吗？既然如此，那些一大早上班上学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听着听着，渐渐地，柏青觉得自己领悟了江言澈想表达的意思。

　　 如果非要揪细节，这梦界第五层不像个单独的世界，更像是被一位不负责任的作者写下的烂尾故事。这个故事里漏洞百出，许多细节都没圆回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执法庭，不是真实的？”

　　 此真实，非彼真实。

　　 梦界中的一切都只是梦而已，柏青所说的“不真实”，是指执法庭相对于本就已经虚幻的梦界而言，更为虚假！

　　 这回，江言澈没有直接回答，严谨着含糊其辞：

　　 “执法庭的真相，就是我现在需要验证的东西。你就按照流程，给一些原住民判罪，当我们干扰大了，会有人先坐不住。”

　　 结束通讯，柏青环顾四周，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涌上心头。耳畔，仿佛又听到了底下大厅的骚乱，幻听突兀出现，折磨着大脑神经。

　　 晃晃脑袋，强行压下大脑的混乱，柏青长吁一口气，眼眸里是满满的疲倦。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额头，柏青将它用力揉成一团，丢向垃圾桶。

　　 很遗憾，准心不够，纸团在垃圾桶边缘一弹，落在了外边。

　　 他和钱进并未告诉江言澈，其实伪装，最大的风险不在于外，而在于内。

　　 伪装、顶替，就相当于他和钱进需要一人分饰两角，思维逻辑需要在两种人格之间切换。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精神上的负担。

　　 适应了王有财生活习惯后，柏青的伪装轻松许多，但是精神上的压力依然存在。可他依旧咬牙坚持着，虽然他是个普通人，但也不能拖后腿。

　　 啪啪啪……

　　 突然，一阵拍击声从门上响起，柏青抬眼一看，【正义】竟然在门外扑腾着翅膀，刚那拍击声，就是白鹰翅膀拍打门框的声音。

　　 直到这时，柏青才回忆起，刚刚自己将办公室门锁住后，并未再开启。而他在办公室内什么都没做，锁门实在有些奇怪。

　　 连忙把门打开，柏青跟【正义】打着招呼。

　　 “我说老王，现在大白天，你锁什么门啊……”

　　 【正义】望向柏青的眼色有些怀疑，它凝视了柏青一阵，最终，视线越过柏青，一眼就看到了垃圾桶边，躺在地上的一团纸巾。

　　 人与人交往之间，最希望的是秒懂，但最怕的也是秒懂。

　　 【正义】的自主意识，好歹也有着成年男子的思维逻辑，见到这纸团，瞬间脑补出无数画面。

　　 它质问的语气戛然而止，反倒关怀起来：

　　 “老王啊，最近是不是有点累了啊？这样，今天这个案子流程梳理完，我给你放个假。”

　　 “啊，不用了法官大人，我自己可以放松的。”

　　 “我懂，我懂……”

　　 得，真解释不通了。

　　 柏青摇摇头，摆烂了，也不想再辩解。【正义】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倒不要怀疑他的伪装就行。

　　 至于放假……

　　 刚刚知道了江言澈计划后，柏青觉得，近段时间，案件会层出不穷，哪怕他放假，到时候，“天平”这里也会因案件频发，把他叫回去。

　　 “法官大人，那个……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正义】点点头：

　　 “根据相关人员的问询，目前确定在执法庭中，存在一家不法涉及放纵的场所，逝者的妻子似乎就是去了那里陪酒，一夜未归，我现在需要你帮我整理出一个规划——我们行动部门出手，拿下那污秽场所的规划，很急，麻烦在晚上前给我。”

　　 “好的法官大人，我在下班之前会帮您整理出来……具体行动时间是……”柏青把姿态放得很低，但并未到谄媚的程度。

　　 【正义】捋了捋翅膀上的羽毛，将它捋顺：

　　 “就是今晚，这种场所，晚上去抓容易找到证据。”

　　 “是。”

　　 如果抛开岗位不谈，在“天平”四楼四个办公室的人，包括李和平、王有财，其实更像是【正义】的秘书。

　　 随着执法庭日趋稳定，【正义】也在逐渐收回“天平”底层员工的权柄，现在就算整个“天平”只有【正义】和四位高层，平时也能够运转。

　　 若非今天的任务，针对一个不知规模的放纵污秽团伙，那些中下层员工几乎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行动方案……”

　　 回到桌边，柏青刚要构思，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正义】不知道，但他知道，今早所谓的什么煤气中毒，其实是他们入梦人的手笔。

　　 既然如此，执法庭原本也不会有什么污秽放纵场所。

　　 这就像战斗要建立在有敌人的情况下，行动但没有抓捕对象，这行动方案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