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之前算计高俅、李逵,只有扈三娘、武松、朱仝知情。
马上要离开梁山入京,后面按剧情即征辽、征寇,最后朱仝虽然全身而退,武松却丢了一条胳膊。
下山在即,对这两个最信任的兄长,杨长借晚上吃鸡的机会,想说说招安后的打算。
他要带扈三娘修仙,武松、朱仝应会留在凡尘,因此打算劝两人早想退路。
鲁智深住在武松隔壁,这和尚行事豁达不羁,得知有好吃的岂能放过,当时林冲在他家说话,也就一并赶去蹭饭。
林冲想起能报大仇,全靠杨长缜密谋划设计,虽不知他为何能‘指使’李逵,但是对自己却有恩情在,也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于是行事向来拘谨的他,此次蹭饭走到最前方。
杨长一看多了两人,两只鸡显然是不够吃的,但这也难不倒杨某人,他可以多贴锅边馍。
前堂有武松帮忙招呼客人,杨长则与扈三娘在后厨忙碌,等鸡肉全部炖在锅里调好味,他才切了两盘腊味去陪酒。
朱仝身高八尺五寸,武松、鲁智深、林冲皆八尺高,四个人坐那方桌本不富裕,加上杨长夫妇就更显拥挤,所以喝酒前就分好了位置。
朱仝、鲁智深形体最阔,两人独享东西两个座位,北面主位要留给杨长夫妇,只能让武松、林冲挤在南边末位。
那画面,很像一群壮汉挤在小茶几前,喝酒聚会的既视感。
好在此时刚开春,挤在一起反而暖和,而且众人关系亲密,不在乎拥挤不适。
杨长举起酒碗开场,客人们即就着些许腊味,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等硬菜,话题即招安前后之事。
闲谈途中,鲁智深突然搭话,好奇说道:“洒家有个疑问,这回金牌有三十六面,红锦有三十六匹,应该包含了李逵那份,也不知这黑厮去了何方,为何公明哥哥不派人请回?招安了也怕高俅同党报复?”
“那些奸贼官官相护...”林冲蹙着眉发表意见。
看到武松、朱仝都沉默不言,鲁智深挠了挠自己光头,看向杨长问道:“杨兄弟,洒家看你平时主意挺多的,可知公明哥哥为什么不请回李逵么?”
“因为请不了,那铁牛已成死牛。”
“什么?”
林冲激动得站了起来,很快又被武松拉回坐下,沉声说道:“三郎,这事儿可以说了?”
“你也知道?”
鲁智深盯着武松不停打量。
杨长颔首说道:“这件事是梁山绝密,你们听了只能记在心里,若没李逵首级做投名状,出了高俅那么大的事,朝廷岂会这么轻易招安?”
“首级?投名状?”
林冲听后双目圆睁,不好的回忆顿时涌了上来。
杨长遂将宋江麻翻李逵,让张顺把李逵溺死在湖心的事说了出来。
鲁智深气得满眼冒精光,提起拳头就要砸打桌板出气,却被杨长眼疾手快拿住手腕,沉声提醒道:“大师休要动怒,你若打翻桌子,咱们等会怎么吃饭?”
“洒家一肚子气,哪里还吃得下?”
鲁智深发泄不成,站起来摸着脑袋原地打转,气鼓鼓说道:“口口声声兄弟情深,到头却拿兄弟性命,去换那锦绣前程?早知道不招安也罢。”
“李逵滥杀无辜,大师何必为他说话?我认为死得好!”
看着朱仝瞪着自己,鲁智深蹙眉说道:“要报仇可以光明正大,用此等手段未免太小人,朱兄既然认同宋江,洒家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等等!”
杨长起身拉着鲁智深,义正言辞说道:“此事与朱节级无关,我家娘子与李逵有血海深仇,你认为我能和他做兄弟?从算计高俅那一刻开始,我就同时把李逵带了进去。”
“原来是你?那夜洒家去找你?就做了这个局?”
鲁智深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是。”
杨长好不避讳,指着武松、朱仝说道:“两位哥哥帮的我,二哥负责引开燕青,朱节级灌醉的高俅,我亲手给李逵下的药,当然,决定李逵生死的,却是宋江。”
“你竟有这等心智?洒家感觉你好陌生...”
“坐下吧。”
武松起身把鲁智深按在座上,沉声提醒道:“你替林教头求助三郎,现在高俅已经如愿死了,怎能怪我兄弟用计谋?三郎若没这些本事,哪能瞒过宋江与吴用?”
“也对。”鲁智深憨憨一笑,摸着大圆脑袋说道:“洒家没有责怪,就是觉得他不显山漏水,原来脑子也这般活泛,洒家觉得他不该叫杨长,而该叫谋长!”
“三郎要是没点本事,宋公明能派他去东京,然后把招安定下来?”武松一边回应,一边端起酒坛为鲁智深筛酒。
鲁智深看着碗里浊酒,蹙着弄眉骂道:“洒家思来想去,宋江比这酒还浑浊,简直不是东西!”
“人各有志,我想李逵不被麻翻,说不定也甘愿受死,刚才我就提醒过,你们听了就得忘掉,以免破坏更多兄弟前程。”
“杨兄放心,洒家已经忘了。”
听了杨长再次提醒,鲁智深拍着胸口保证,这时沉默的林冲突然搭话,望着杨长问道:“杨兄,我想请教一件事,李逵交待是一清先生送酒,可刚才你说是自己...”
“我身形与一清先生相差不大,那夜我身穿道袍扮成他模样,李逵便先入为主认错了人,所以才能让计划顺利进行。”
“没错,当时救宋太公上山,就看你扮过道士...”
林冲话到一半突然起身,径直绕过朱仝来到杨长面前,跟着抱拳单膝跪了下去,满脸郑重说道:“多谢杨兄助我复仇,林冲凭自己根本做不到,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有这残躯任君驱驰...”
“哥哥这是作甚?快快起来。”
杨长慌忙去扶林冲,他这举动也惊呆旁人。
就在这时,扈三娘在后厨呼喊:“官人,可以贴锅饼了。”
“就来。”
杨长言罢告辞离席。
鲁智深看了杨长背影一眼,如孩童般双手爬在桌上,傻傻看向林冲问道:“师弟,你刚才什么意思?”
“杨兄智勇双全,远非宋公明可比,他必不是池中物,所以不管下山如何,我都打算跟着他,反正现在大仇得报,我也没什么念想...”
林冲悠悠说完,鲁智深直接懵了。
“你这...你们...”
“大师别看我,我与三郎是兄弟,自然会相互扶持。”
“我也一样。”
武松、朱仝正相呼应,这让鲁智深好像被孤立一样。
他耷拉着脑袋想了一会,最后按住桌角喃喃说道:“洒家不齿宋江为人,既然你们都看好杨长兄弟,那洒家也与你们共进退。”
杨长不知他去贴锅饼的功夫,轻松挖走了宋江四个猛将,但等他把鸡肉端上桌,大家反而没继续刚才话题,只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鲁智深虽有搭伙的意思,但他就着鸡肉吃锅饼的时候,暗忖跟着杨长别的不好说,至少能时不时吃顿美味,这么想来似乎并不亏。
看众人吃得高兴,杨长主动挑起话题。
“梁山有六七万兵马,仅几千人领了赏钱归去,大部分都打算为朝廷做事,但数万兵马不会让天子与大臣放心,我猜进京之后有两条路;一是被打散安顿至各地驻防,但朝廷如不授予相应官职,估计兄弟们都不会同意;第二则是让我们去征讨四方,这样一来战功少不了,但必然会有所损伤,弄不好还没善终...”
“三郎想说什么?”
武松与杨长坐对面,看到他出来‘捧哏’,连忙回应道:“我以为功名利禄如浮云,如果没有太高的追求,最好可以急流勇退...”
“所以你不去东京?”
“那倒不是,我会在合适的时候,选择急流勇退。”
杨长话音刚落,武松、朱仝面面相觑,鲁智深则虚着眼直挠头,唯有林冲坚定说道:“不管是征战沙场,还是急流勇退,我都紧跟你的步伐。”
“嗯?”
“我也是。”
“还有我。”
“洒家虽然不懂,但也算我一个。”
众人连续附和,直接把杨长看懵了,心说哥们要去修仙,你们跟我步伐作甚?
“不是,小弟与你们位次相当,甚至都不是一营之将,你们跟我步伐作甚?宋江和卢员外是正副寨主,朝廷授官应该以他们为主...”
“朝廷以谁为主无所谓,我们以你为主不就行了?”
“小弟何德何能?甚至没带过超过千人,而林教头可是一寨主将...”
“没关系,大家一人带一些,合在一起就多了,总之我只听命于你。”
“说得好。”
......
杨长本是给众人打预防针,奈何最后却成了‘动员大会’,四人都表示要‘抱他大腿’,弄得这厮有苦难言。
哥们魅力啥时候这样强了?自己也不如黑三郎能说会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才是要抱腿那个?
就在杨长苦恼的时候,宿元景已回到东京复命。
当他‘替补驸马’的情况报出,赵佶蹙着眉头反问:“此人既然这么厉害,那他比杨长又如何?”
“呃...”
宿元景听得一愣,组织语言回答:“他与杨长还是有差距,不过已是梁山上的佼佼者,而且胜在年轻没娶妻...”
“你是不是觉得朕的女儿没人要,只能在梁山挑选驸马是吧?”
“啊?”
听到赵佶揶揄之言,宿元景吓得连忙下拜,吞吞吐吐说道:“不是...不是...陛下恕罪...”
“朕就看中了杨长,你下来好好做工作,最好等他们一进京,就快速敲定下来。”
“是...”
宿元景哪里敢拒绝?
就在这时,殿外小黄门匆匆入内,向赵佶请示道:“官家,童枢密有急事求见...”
“他?他不是卧病在床么?能有啥急事?”
“说是辽国军情...”
“嗯?快让他进来。”
赵佶此时翻脸如翻书,顺便对宿元景挥手示意:“你回去好好斟酌,务必要办妥此事。”
“臣遵旨。”
宿元景出殿之时,看到童贯一脸焦急往里走,甚至行礼都没得到回应,就好像内急去找厕所的表情。
辽国出啥事了?
赵佶也是同样想法,当听说金人已攻克中京,整个人都变得不淡定了。
“女真人竟如此悍勇?辽帝现在何处?”
“军牒并未提及。”
“会不会到了燕京?”
“可能性不大,要是金人南下包围,辽帝将再无退路,臣猜测他会西逃。”
“有道理...”
赵佶捻须思考之时,童贯蹙眉提醒道:“官家,当务之急等不得了,金人兵势如狼似虎,倘若让他们先攻克燕京,那我们想拿回来就困难了...”
“是啊,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我们必须马上出兵,梁山那数万之众颇有战力,宿卿曾建议调他们去御边,这事还没下诏枢密院合议,卿以为如何啊?”
“不可。”
童贯回答相当坚决,只见他一脸郑重拱起手,答道:“女真人本就难缠,我们若以贼人攻辽,传出去有损国体威严,他们如能得胜还自罢了,败了则会给外人宋军羸弱的假象,说不定会惹来金人觊觎。”
“这...”
“他们若非占了水泊地利,焉能数次击败朝廷兵马?北上攻辽可没有地利可用,反而还会受城池影响,失败的概率很大...”
其实献计让梁山贼军御边,就是童贯、蔡京两人商议的结果,他们让人委婉提点宿元景,最后才传到赵佶耳中。
那时童贯、蔡京不知辽国情况,打算让宋江等人先去当炮灰,之后童贯再率大军去捡漏,结果北地情况急转直下。
此时辽国势颓,宋朝一方出兵胜算很大,童贯作为联金攻辽的首倡,怎能放弃这灭国之功?所以现在极力阻止徽宗。
而且枢密院在收到代州急报后,童贯第一时间派人赶赴济州,令张叔夜以犒赏留住宋江,延缓梁山兵马进京。
赵佶字画一绝,军事一塌糊涂。
听了童贯分析,也觉得自己天真了,用一窝草寇灭国,想想是有点儿戏。
“卿打算调西军北上?”
“陛下圣明,种师道过年来京述职,臣已提前让他准备军马兵甲,只要朝廷钱粮给养足备,随时可以出兵北上。”
“朕知道了,西军也不能全抽尽,枢密院也要挑些禁军,卿先回去好好准备,朕会下旨王黼准备钱粮。”
“陛下,臣前些日子与王相提过,但他说开年国库紧张...”
“这些不肖你管,朕自会下旨特办,一切为北伐让路!”
“是。”
君臣两人商议完毕,便各自为北伐筹备。
而这期间,宋江率领六万梁山兵,一路浩浩荡荡行军,迤逦来到东京地界。
眼看就要抵京面圣,宋江心情又激动又兴奋,但很快被哨探情报扫了兴。
东京周边有兵马调动,而且数量有数万之众。
什么意思?不招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