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琼英一听两人对话急了,因为赵福金只能带走一人,意味着其余人都要留下。
徒手扔炮弹虽然爽利,但没有刀刀见血那样刺激,特别是跟随杨长一起杀敌,那欺凌霸道的感觉与众不同。
“官人,那我们...”
“关外敌人凶猛,娘子需得留下。”
“哦...”
仇琼英眼神闪过一抹失落。
孙新、顾大嫂夫妇则对视一眼,非常默契想到杨长一旦离去,风月关之后该谁说了算?
若论属地管理,风月关是由孙立负责;若论谁的官职最大,卢俊义来投之前,是朝廷任命的正四品承宣使,是仅次于杨长的存在;但论谁和杨长最亲近,无疑是留下这位三夫人。
杨太尉用人素来唯贤不唯亲,除了自身很强的结义兄弟武松,类似杨俭、扈成、叶清等亲近人员,一直没给予特权或过分重用。
顾大嫂担心主将不明,会使后面的作战失去凝聚力,于是她在与孙新对视之后,便打算主动问问清楚,可刚张嘴就被杨长打断。
“杨...”
“兄长,你今晚也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出发去辽州支援。”
“是。”
卢俊义听完前半句很兴奋,以为杨长要带他去平北,后面听到辽州则有些发愣,忙追问:“辽州有孙安镇守,又有朱武从旁辅助,更兼敌军补给困难,按说应能轻松守住...”
“我知道。”
杨长颔首解释:“我想从辽州抽兵、抽将,所以需要兄长去补足制衡。”
“就用我一人,换走将领与部队?记得辽州去年没募兵,总驻军也就两万出头,其中大半还是收降的义胜军,以及原有的州驻军,不知太尉要抽多少兵马?”
“一半!”
卢俊义在河北丧失的自信心,这两年跟着杨长已捡了起来,现在误以为要自己去当主将,所以提前把情况问清楚,听到要抽走一半兵,心里顿时打起鼓来。
以少打多?我不擅长啊。
杨长见他蹙眉不言,便微笑着安慰:“兄长枪棒天下无对,耶律余睹上次能被我吓跑,也自然能被兄长镇住,再说孙安用兵十分老道,还有朱武从旁提点筹谋,即便只有万人守辽州,也应该是最轻松的。”
“嗯?”
卢俊义听得顿了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孙总管、朱军师都不走吗?那太尉要调谁去威胜?”
“主要是史大郎,他在威胜哨所防守经验丰富,听说蒲察石家奴乃金军宿将,我怕妻兄扈成应付不过来。”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听了杨长作出解释,卢俊义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他并没因不是主将而懊恼,反而认为杨长用自己换万人,是对自己实力的一种认可。
“对了,大嫂,你刚才想说什么?”
“呃...奴家想问...”
顾大嫂的话刚到嘴边,突然觉得问了对仇琼英不礼貌,于是撇开风月关以谁为主,转而陈述起困难来。
“太尉这段时间看到了,金军伤亡比我们大,还每日孜孜不倦进攻,奴家猜你与卢将军走后,说不定攻势还会更猛烈,您是不是得有所安排?比如把小乙哥调来帮忙?”
“呵呵。”
杨长笑着点头,对曰:“燕小乙是潞州兵马代总管,他自然也应该来风月关坐镇,你们也好有个统一的指挥,对了,公主送我会威胜之后,她还会回到这里帮忙。”
“啊?”
“二姐要留在风月关?”
“杨郎,你这是...”
赵福金眼里充满了疑惑,心说你该不会把我留在这里,顶不住再像上次去前线报信?然后把你带回来破敌?
这想法虽然可行,但是不是太辛苦?
咱好歹也是公主,跟在前线侦察军情就好,怎能老当跑腿牛马?
“公主安心留在风月关帮忙,作战侦察为夫可以用夜枭军,平北经过较长时间发展,兵马并不比蒲鲁虎少,金人精心准备一桌子菜,我这次要吃个够本。”
“可妾身留此,又能做什么?”
“公主作用可大了。”
杨长笑盈盈说完,扭头看向仇琼英,意味深长说道:“等风月关炮弹用尽,就得倚仗公主法术退敌。”
“法术?可妾身法术只能伤人...”
“足够了,这边还有守军呢,只要坚持到我在平北破局,那挞懒必然退军,且时间不会太久。”
“那好吧。”
赵福金之前外出作战,都是一直跟在杨长身边,现在让她留在风月关,一时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仇琼英却欢喜不已,连连抚掌笑道:“官人这样安排正好,咱们姐妹正好作伴。”
“哦...”
杨长安排完一切,便让赵福金连夜出发,于次日中午赶回威胜。
夫妻俩都有修为在身,熬一个通宵也不需要补觉,杨长到了就召集众将了解情况,赵福金则回后宅准备衣物。
杨长怕她公主之躯,久留在风月关不适应,便建议带着侍女李萼同行,并让雷震或马报国,领一队侍卫跟从调遣。
三月十六,午后威胜城,太尉府。
看着堂下武松、柴进、李应、时迁、蒋敬等人,杨长感慨麾下能独挡一面的都已外放,似乎没有合适之人挑大梁,来配合自己接下来的反击战。
“平北尚未收到战报,辽州与敌刚刚对峙上,唯有威胜谷口已交战数日,听说战况还算比较激烈,但我派去支援的兵马,目前留在南关镇没上场。”
“为什么?”
武松汇报到最后内容,把杨长思绪拉了回来。
“说是情况可控,扈兄还是颇能用兵...”
“哦?”
杨长闻言一愣,心说那老实大舅哥,自己很清楚他的斤两。
他之前给孙安当副手,主要是负责军队后勤,现在居然变如此生猛?亏我之前放心不下,还要把史进调来。
不对,难道是李彦仙?那个被种师中看好的男人?
记得将孙安、史进调离,杨长这才将扈成扶为正统制,而这位大舅哥上任之后,最大的人事调整,就是将偏将李彦仙,举荐擢升为中军统领。
趁此机会,考验考验?
杨长随即下令柴进、安道全赴潞州,配合协助燕青调度粮草、医治伤员,令李应专职负责扈成后勤,时迁、皇甫端跟自己去平北。
临走之前,杨长为扈三娘留下一道密令,即蒲察石家奴如果突然撤兵,便是自己在西边已取得大胜,届时让扈成穿越峡谷追击。
三月十七,清晨。
马报国护送赵福金出威胜南门,杨长则率一千精骑出威胜西门,各自奔赴眼前最重要的战场。
为了保障平北、威胜交流畅通,沿线县城常以民兵休整道路,以及增建了官方补给的驿站,使得走马赶车方便许多。
当时春回大地,山间露气消退,气温不冷不热。
杨长深知兵贵神速,每日只休息三个时辰,只花了两天就行至洪洞。
当时还不到黄昏,他便想着赶到北部赵城再歇马,结果在绕城过境的途中,被城中追来一骑拦下。
来人乃是新任绛州兵马都监,林冲弟子操刀鬼曹正。
杨长受封河东、河北制置大使,按道理这两路辖下的各个州郡,无论是被金人占领、还是朝廷控制,军务都要受到杨某人节制。
当时仍在朝廷控制下的州,只剩下与平北接壤的隰州(现隰县)、慈州(现吉乡)与绛州(现新绛),但几处除了地方匪患,近几年并没遭到金人攻击,州内军政官员相对稳定,如果全部换上自己人,杨长不但没足够官员任用,也担心贪多不烂出乱子,于是只插手加人而不替换。
由于三州紧邻平北,有事还需平北做靠山,杨长便在朱仝的举荐下,以杨春为隰州兵马都监,陈达为慈州兵马都监,而绛州南部是产盐产硝石的解州,为保证硝石顺利入平北,杨长直接指定曹正为绛州兵马都监。
曹正突然出现在洪洞,杨长误以为朱仝调来抗金,遂蹙眉露出不悦表情,责曰:“你不在绛珠待着,大老远跑洪洞来作甚?这是朱总管的意思?”
“是...也不是...”曹正摆手解释道:“是宿太尉宣旨来了,朱总管忙着抵御金人,平北各地调兵戒严,没人带路不方便通行,便让末将护送去威胜。”
“宿太尉?他从绛州绕路?”
“是的...”
杨长听完心说好家伙,看来赵桓没忘赐婚这事,绕一个大圈也要去传旨,这大舅哥也不一无是处。
“宿太尉在城中?”
“对,他听说您马队过境,便让我拦下入城一叙。”
“也好,尔等就地休息,我去去就来。”
“是。”
......
杨长随曹正入城途中,顺道询问绛州情况。
曹正言绛州官员表面客气,暗地里却抱团小心防范着他,原因是杨长土地、税收粗放,之前就有不少百姓迁至平北,他们担心曹正也让军队代建工程,影响到绛州官员和士绅利益。
杨长听完不置可否,心说要不是我挡在北边,绛州现在已成了金人的地盘,这些人居然还惦记自己三瓜两枣,不过事且从权不能急,等我打退金人腾出手来,再对这些利益集团下手。
俄顷,城下。
宿元景主动迎了出来,身边意外还有凌振作陪。
“杨制置。”
“宿太尉。”
“杨太尉。”
......
杨长虽升任河东、河北制置大使,却嫌麻烦没设制置使司衙门,所以麾下将士官员仍称太尉,宿元景则称新职务。
见面行礼寒暄,杨长即正色说道:“杨某军务在身,不便陪太尉赴威胜,请见谅。”
“杨制置说哪里话?一切自然是以军务为重,老朽让曹都监冒昧相拦,请您不要怪罪才是,武统制在威胜吧?”
“呵呵,他在的。”
杨长浅浅一笑,跟着补充道:“只不过周边各州狼烟四起,各级将士都要忙着应战,这婚事只能被动延后,太尉若是不着急走,就在威胜多住些时间。”
“呃...”
“杨太尉。”
宿元景沉吟之际,曹正接话提醒曰:“宿太尉的家眷,此时留在临汾...”
“临汾?为何...”
杨长话刚说出口,马上反应过来是宿元景不放心,这厮担心太原金人打破关隘,会让自己的家眷置于险地。
这厮上次去威胜传旨,已经打了招呼要把家眷迁来,所以这次绕路都挡不住,结果到了平北境内才知金军多点进攻,所以心虚将家眷留在临汾,真守不住还可以随时抽身。
想到这里,杨长笑脸盈盈:“临汾也是不错的,我会叮嘱萧让代为照拂,太尉不用担心金人扣边,他们好日子没几天,因为我要出手了。”
“杨制置信心满满,看来应该能守住...”
“什么叫守住?我要把他们打怕,你就瞧好吧,包赢的。”
“呃...是是是,对了。”
宿元景顺着话恭维,随后调转话锋提醒道:“宋江占据怀州、卫州,与金人狼狈为奸威胁山西,陛下闻讯即着陕西制置使钱盖,派遣关中各路兵马驰援拱卫东京,而我在河中府渡河那天,正逢范致虚携永兴路兵马过境,听说这路兵马就有好几万,他此去应该能制衡宋江,为泽州减轻压力。”
“哦?那敢情好。”
杨长脸上挂着微笑,但是心里并没多少期待,一则宋江有水军控制黄河,二则泽州留了充足兵力,林冲连粘罕都能防住,难道还防不住黑三郎?
扭头看到凌振陪笑,旋即开口询问:“凌兄又为何在此?”
“朱总管让末将支援阳凉关,听金军携有大量攻城器械,我们将士守得很吃力...”
“原来是这样,不过既然我来了,你去就多此一举,带着火炮军去威胜,说不定还能帮上忙,留下二百发炮弹即可。”
“是。”
有凌振同行前往威胜,曹正的护送任务就结束了。
宿元景起初听得云里雾里,认为杨长刚才在夸夸其谈,但路上听了凌振讲述手扔炮弹,差点惊得从马上坠落。
难怪他那么自信,通天本领就该自信。
杨长赶到阳凉南关,发现那里有大量步骑兵集结,正想询问领军主将是谁,朱仝就从关内迎了出来。
“太尉?你不是在潞州督战?怎么突然来阳凉关?我这边没问题的。”
“自然是来破敌的,报一报平北的家底吧。”
“家底?哦...”
朱仝瞬间反应过来,正色回答道:“抛开预备民兵不算,平北现有马军一万二,步军三万五,水军五千...”
“多少?”
杨长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去年下令各州募兵扩编,但由于各种训练参差不齐,都还没来得及统计上报,以为平北兵力能突破三万,没想到直接干破了五万,毛六万。
此时此刻,有种李云龙打平安县前,各营报家底那种感觉。
知道兄弟们都发了财,却没想到朱仝竟这么阔,难怪他刚才说没问题,比人家金军数量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