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枪响过后,纵使被俘的未来科技游骑兵再怎么脑子犯浑也意识得到。
面前这个全副武装的中年白人男性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大臂上被.45ACP弹头划出来的伤口还在阵阵作痛。
不想脑袋吃到相同待遇的话,最好还是按其要求赶紧开口。
“第27‘飞蛇’游骑兵营,凯文......我意思是,我叫凯文.纳多特,请别开枪!求你了,别再伤害我!我——我什么都会做的,一定配合你们!”
眼见蹭破点皮肉的威慑起到了效果,并没打算真正杀人,起码是暂时没这个打算的杜克随即再度开口。
“你们整个营都调来非洲了吗?这次执行什么任务?”
“整个——啊,是,对!是整个营都来非洲了,我们上个月才刚刚调来。”
紧张到都有些语无伦次的俘虏连忙开口,边说边组织接下来的语言,生怕有一点怠慢。
在亲眼确认面前这可能杀了自己的男人,没有任何不满后,慌忙不跌的俘虏这才继续说道。
“队长告诉我们是救援任务,具体的救援目标我也不知道,但看起来不同寻常。”
“因为我们携带了某种电磁干扰设备,我......我不知道那是拿来做什么的,真的不知道!据说可以屏蔽一定区间内所有的无线信号传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真的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用途。”
“嗯......”
得到的回答与起初的猜想一致。
与一旁押着俘虏的杰克互换眼神、相互之间点头确认,还打算最后再多说两嘴的杜克随即开口。
“那么,东西现在在哪儿?”
“在飞机里!就在载员舱里,是一个大约有拉杆箱那么大的保险箱,不算小物件,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被甩出机舱的话。”
语速极快的俘虏这边话音未落,闻言点头的杜克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
却已听到耳边的无线电内传来麾下陆战队员的报告。
“找到了一只箱子,队长,在机舱残骸里。看起来像是某种特制保险箱,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前去搜索坠机现场的队员报告,与面前俘虏的交代对上了号。
但不敢就此掉以轻心的杜克,依旧出于保险起见而下令。
“扫描一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小心可能是陷阱装置,完事后向我汇报。”
“收到,这就做,正在扫描。”
“还有——”
“残骸里没有活的了,全死光了。尸体散落在半径五十米范围内,估计是坠机前舱门被打开了。”
如这位陆战队员所汇报的那样。
在相距不远的坠机现场,除了已经摔成一堆废铁的“夜行鹰”残骸外,遍布周遭各处、散落最多的,便是横七竖八躺一地的各种尸体。
绝大多数尸体的死相不怎么好,甚至称得上是凄惨。
有胳膊腿被巨大外力冲击折断、拧成麻花的。
有坠地瞬间头朝下,脖子几乎成了软面条的。
还有的则是上下分家,被拦腰斩断,上半身和下半身的间隔距离起码有三十米。
看起来应该是半空中被甩飞出来,然后不幸撞到了高速旋转的主旋翼上,以一种噩梦般的方式被结束了生命、遭旋翼腰斩。
机头驾驶舱内的两名飞行员也全部阵亡,准确来说是一人已经死透,还有一人尚且剩下最后一口气。
不是陆战队员们不想弄他出来、见死不救,而是严重变形的驾驶舱已经将这位主飞行员,牢牢钉死在了同样扭曲变形的座椅上。
断裂变形的驾驶窗框如同一把利剑般直插入这位飞行员的胸口,随着呼吸每起伏一下,就“滋滋”地往外冒血,跟水龙头漏了似的,显然是伤到了动脉已经命不久矣。
“求求你,把这个,送回我家,拜托你了。”
明知围在残骸外面的不是自己人而是敌人,但事已至此别无选择的飞行员,在生命最后时刻的弥留之际也只能这么做。
颤颤巍巍地伸出满是鲜血的右手,将攥在飞行手套里的手机,还有一个小笔记本一起递了出来,交给了就在机舱残骸外看着自己即将死去的敌人。
“手机——手机通讯录里有联系方式和备注,告诉我的妻子我还爱她,让她照顾杰西好好长大。”
“.......”
无言的陆战队员接过递上来的带血手机与笔记本,没有加以拒绝而是将之妥善收好,放进了后腰间的战术收纳包。
紧接着向面前同为美国人的敌人回道。
“还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吗?”
“呵——咳咳——呵——”
鲜血已经上涌至喉咙的飞行员就快说不出话,剧烈喘息间的模糊发音,让人搞不清楚这到底是笑还是在咳。
好在,硬拼着最后一口生气的飞行员,最终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你们是美国人吗?雇佣兵?还是别的什么,在帮助安德罗那个军阀做事?”
“......是美国人,陆战队员,隶属第一武装侦察营,曾经是。现在只是向害了我们的未来科技寻仇,仅此而已。”
长话短说的陆战队员不想浪费将死之人最后的时间。
只见听闻这回答后的飞行员却显得并不意外。
“果然是你们,咳——咳咳——之前就听说过你们,公司抓了你们当实验品对不对?把你们当成小白鼠一样关在笼子里,咳——这帮狗娘养的西装猪,他们一直——一直都这样。”
没有提及对这些亲手杀害自己之人的憎恶之情,拼尽最后一口气力的飞行员只是无奈说道。
“记得帮我把东西寄回家里,求你——”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咽了气的飞行员脑袋一歪,当场身死在残骸内的驾驶座上。
眼睁睁地看着被己方击落打下来的敌人死在面前,目睹了生命中最后消逝时刻的陆战队员也没有喊爽、更没有开怀大笑,转而扶着手里的步枪起身离开了机头残骸。
“队长要我们收队,准备撤离了。把数据记录仪和这只箱子带走,其它的不用管。”
刚刚为敌人目视送行完,还负责承办其后事的陆战队员随即点头。
正打算召集队员们收队走人,却没想到一阵出乎预料的声音,忽然于此刻骤然响起。
嘀嘀嘀嘀——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谁手机没关?脑袋他妈进水了吗!?”
行动前严格要求关闭所有私人通讯设备,这是杜克亲自下的命令。
这时候突然响起手机铃声,搞得负责现场指挥的中尉心情很不好,然而仔细一听之下的结果却更是出人预料。
“好像是你的包在响。”
“......的确。”
错怪了周围战友们的中尉知道声音是从哪儿来的了,随即从后腰间的收纳包里,摸出了刚刚塞进去不久、还沾着血的手机。
“未来科技这帮人行动时还手机开机吗?怎么想的,教官没教过他们还是太菜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紧急行动被从床上叫起来没来得及操作,随便吧。”
一旁的其余陆战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唠得起劲。
反观中尉这边却是凝视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皱起了眉头。
“谁打来的?”
“.......”
闻声望了一眼身后直升机残骸的中尉,紧跟把头转了回来答道。
“他老婆。”
“.......”
不待身旁战友再说些什么,抬手下令收队撤离的中尉,同时还按下了接听按钮举至耳边。
身在己方控制区纵深而且还是战斗结束后,硬要说的话也确实有接这一通电话的客观条件,无非就是想不想的问题罢了。
“很抱歉这么晚打给你,亲爱的,但我有个特比特别大的惊喜要告诉你,不得不这时候跟你说。”
“杰西会叫爸爸了,天哪,她叫出了从出生到现在的第一声爸爸,这太神奇了亲爱的。”
“我......我想把这声音录下来给你听,但孩子只叫了那么一下,她已经睡下了,就像个小公主。”
“改天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把声音录下来发给你,这太幸福了,亲爱的,你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的,我保证。”
“亲爱的,喂?你在听吗?亲爱的?”
直到这时,电话那头的女人才终于觉察到不对劲。
从电话接通到现在,连半点自己丈夫的声音都没听到,只有黑夜一般的寂静回荡耳边。
边走边听的中尉还在将手机举至耳边,结合那飞行员弥留之际的交代话语,也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断前行的脚步忽然一顿停下,思索片刻后的中尉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
“很抱歉通知你,女士,你的丈夫已经阵亡了,就在刚刚。”
“什么?阵亡?你——你不是我丈夫,你是谁?为什么你拿着他的手机,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是小偷吗!?”
电话那头的女人明显不愿相信,曾经也有过一个美好家庭的中尉表示理解,能想象得到这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但该说的事实依旧一字不变地脱口而出。
“我是敌人,刚刚打扫完战场,亲眼确认了你丈夫的死亡。”
“他叫约翰.斯科特不是吗?在未来科技公司就职,现年34岁,直升机飞行员。他是在弥留之际一点点死在我眼前的,我也能向你保证。”
“哦,哦——哦我的天哪,上帝呀!你——这,这不是真的,不是,不可能是......”
亲耳听到丈夫的突然死讯,身为妻子的这女人反应其实已经相当可以了,起码没有在电话里就给眼前一黑、当场晕过去。
没有主动挂断电话的中尉还在边走边等,等着电话那头传来些其它回复。
片刻后,当那已经沉浸在抽泣声中的女声再度响起时,手举电话的中尉表情依然平静如水。
“我......我丈夫他在哪里?我是说,他是在哪里阵亡的?请告诉我好吗?”
“非洲,只能说到这里。”
“你的丈夫有遗物要我转交你,是一个笔记本,比手机大一点,蓝色封面,有印象吗?”
“哦,天哪,上帝呀!那——那是我在他大学时送给他的,他原来一直带在身边,一直都——”
电话那头的女人一时间情绪失控,越来越泣不成声。
没有贸然挂断电话的中尉还在等待,直到开门上车、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车子启动收队离去,向着队长那边会合时,才再度听见了声音。
“请——请问,能把我丈夫的遗体送回来吗?我爱他,我需要他,我想见他最后一面,呜呜——”
这一次,中尉没能直接开口作答,而是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一时间好像不知该如何开口。
片刻之后,不觉得自己找到了多么好的答案,但总归觉得得说点什么的中尉还是选择开口答道。
“不保证,但我们会试着去做,请节哀。”
说完,不打算再将通话继续下去的中尉,随即将手机从耳边拿至面前,按下了通话结束按钮挂断了电话,顺手将之关机并收回了口袋当中。
“他老婆听起来挺难过?”
一旁负责开车的战友随口发问,通过方才的旁听已然是听出了些什么。
只见一旁副驾驶座上的中尉随口答道。
“不难过的话何必说这么久?卷钱跟着野男人跑路,去过风流烂裤裆的日子,这不是挺好吗?要是未来科技还肯施舍根骨头,兴许还能再拿点补偿金什么的。”
“呵——”
一旁开车的战友闻言一笑。
所言这般情况其实并非什么故事,而是早就听过。
并且还是发生在熟悉之人身上的真实经历,就是说这话的中尉自己的人生。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耿耿于怀呢?要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咱这帮人的家庭都差不太多,老婆卷钱跑路的占大多数,一帮没良心的婊子。”
“谁说不是呢?所以这更值得让人羡慕,就这家伙。”
晃了晃手中依旧带血的蓝色封面笔记本示意,话音未落的中尉本想着翻看一下其中记载的内容。
不过,也仅局限于想想而已,几次想伸手打开最终还是选择作罢。
“罢了,偷看别人隐私不是好习惯,留给寡妇自己看去吧。”
“嗯?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这话有点酸酸的呢,是害怕破防不敢看吧?”
“闭上嘴没人把你当哑巴,猪头,专心开你的车。”
“噗哈哈哈——”
一下没绷住的其余战友们一时间笑出了声,包括确实在“专心”开车的司机在内。
不长的行驶路途很快抵达终点——杜克一行人所在的位置。
确认了需要的东西和有价值的情报都被回收后,就抓了一个活口俘虏的杜克也不嫌少,随即招呼着战友们收队撤离、向着计划内下一个坐标地点飞快驶去。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猎杀海马斯”的派对主现场活动,也已经同期进行到了尾声时刻。
面对天空中仿佛到处都是的“神风无人机”狂轰滥炸,怎么躲都不是、往哪儿逃都走不掉的“超级海马斯”营,最终难逃基本全军覆没的命运。
经过一连串的精确打击轰炸后,原本齐装满编一个营的12辆发射车,眼下只剩区区两辆还狂奔在公路上、加速逃窜。
余下的10辆,大多数已经被击毁打烂,被柳叶刀撞碎在公路或是野地里。
好消息是,因为这些海马斯都是刚刚发射完全部弹药,也没来得及进行再装填的“空车”。
所以蜂拥而至的柳叶刀精确打击,实际上并没有对大部分“超级海马斯”,造成不可逆的无法修复损伤,没有弹药殉爆的车体大部分是比较完整的,仅仅只是将之打瘫截停、失去行动能力。
再加上未来科技设计此种新能源三轴特车底盘时,本身就考虑到了其作为军用车辆,存在遇敌打击的战场高危风险系数。
故而对其模块化的电池组进行了安全设计上的特别加强,使用了轻量化的防火防爆复合材料,将整个电池组包覆在一层特殊的外壳当中。
所以除非被大威力爆炸直接命中,否则很难将电池组殉爆引发爆炸燃烧。
有鉴于此,应当说这“超级海马斯”底盘的创新性设计还是蛮多的,客观来讲单是这底盘就具备很高的研究价值。
在周正的印象里,也不记得美军现役装备序列里,有比这等玩意儿还要更高级的同类轮式底盘存在。这东西代表的,应当就是美国军工业目前,在新能源特种车辆底盘上的顶级技术结晶。
这么有价值的东西弄到手,想必自己的客户会非常开心。
相对而言的,自己对客户的要求也就能得到对等满足。
甚至有这么好的货在手里,稍微坐地起价、临时谈点别的要求,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事在人为、全看操作嘛。
能意识到如此好事已经降临的周正,现在还不想高兴地太早,因为迄今为止还有最后两辆负隅顽抗的“超级海马斯”依然在逃。
没打算将之放过的周正,实际上还有最后一层计划。
之所以没让还有余弹留存滞空的柳叶刀,直接上去把这俩玩意儿撞个稀巴烂。
不是因为周正同情敌人、心生怜悯,只是因为周正想留一辆或者两辆相对完整的“超级海马斯”,好提升这玩意儿落到自己手里以后的议价价值。
而负责将周正这一设想转变为现实的专职作战单位,眼下已经飞临了目标上空,正准备发起精确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