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一踩着荧光鞋，肉肉的小身子颠颠地走动，拐进厨房。

　　 杨雪并不想搭理他，但听到厨房传来推拉物品的动静，被噪音所打扰，忍不住投去视线。

　　 因为是开放式厨房，没有墙面遮挡，她可以直接看到沈言一在厨房搞出的动静。

　　 他小小一双手推动椅子，将椅子推到冰箱旁边，然后爬上椅子打开冰箱上层的门。

　　 从冰箱里抱出一瓶牛奶，之后又从椅子上爬下来，整个过程非常费劲，而且颤颤巍巍，好像随时会摔倒的样子。

　　 杨雪盯地眉心直皱，指尖暗暗嵌入掌心，忍住想要过去的冲动。

　　 心里还一直在想：拿不到就别拿，就这么馋？非要喝牛奶？

　　 看沈知语给惯的坏毛病，擅自闯入别人家里，还开别人的冰箱，没有一点教养！

　　 不过，她倒是会生，生个跟萧默言一模一样的儿子。小东西的模样，让她记起了小时候的萧默言……

　　 不不不……

　　 杨雪连忙修整思想，不允许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一点点！

　　 那可是沈知语的儿子，这小不点身上还流着一半沈知语的血液！

　　 她是绝对瞧不上这小东西的！

　　 那边。

　　 沈言一拉开橱柜，从橱柜里拿出三个杯子，放在椅子上。

　　 再又打开1.5L的大瓶牛奶，双手费劲地抱起来，把牛奶倒进杯子里。

　　 因为力气太小，牛奶在他手中晃晃悠悠，好些都洒到了外面去，将椅子上洒的都是。

　　 杨雪瞧着这一幕，眉头皱得更紧，眼神跟表情都有藏不住的嫌弃。

　　 就这么馋？非要喝奶？

　　 把家里弄得脏兮兮的，留烂摊子等大人来收拾是么？

　　 真是没教养极了！

　　 沈言一是完全不知道，杨雪心里这么想他。

　　 他先倒了一杯牛奶，因为知道杨雪在盯着他，就觉得她一定是口渴了，想喝牛奶。

　　 所以，第一杯倒好的牛奶，沈言一决定送过去给她。

　　 都没来得及倒第二杯，第三杯，小家伙已经先捧起这杯牛奶，转身，踉踉跄跄地走向杨雪。

　　 看到他走过来，杨雪收回目光，直视前方，装作没看他的模样。

　　 她并不知道，孩子这杯牛奶是为她倒的。

　　 等她再回头看向他时，已经是沈言一跌了一跤，摔倒在地，牛奶洒满了地面，杯子在瓷砖地上骨碌碌滚动的画面。

　　 可能是因为沈言一还小吧，杯子落地的空间不算高，所以没有摔碎，只是一杯牛奶都倒干了。

　　 整个瓷砖地面，以及整个沈言一的身上都被牛奶浸湿了。

　　 杨雪嫌弃地看着这一幕，正忍不住就要出口责骂他，没想到，小家伙先开口了，“对不起，我没有拿稳。”

　　 “……”

　　 他主动认错，没有大哭大嚎，倒是让杨雪发不出脾气了。

　　 但杨雪还是紧紧攥拳，坐在沙发上稳若泰山，一动不动。

　　 红唇启动，吐出几个冷冰冰的字眼，“弄这么脏，自己收拾。”

　　 “霍霍会收拾起来的，你不用担心。”

　　 沈言一乖乖地坐起来，拍拍被牛奶浸湿的衣服，圆圆小脸上是镇定自若的表情，没有一丝慌乱。

　　 他实在是太像萧默言小时候了……

　　 杨雪只多看了他一眼，就忍不住出神，连带着也记起来了萧默言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萧默言，也是打小就性子沉稳，不怎么哭，很坚强，自己能处理的事情都自己处理。

　　 没想到，他儿子既继承了他的容貌，也继承了他的性子。

　　 杨雪不可遏制地动了恻隐之心。

　　 态度软了下来，“你要拿抹布来擦。抹布在哪，你知道吗？”

　　 “不用抹布的。霍霍知道，爸爸家里有扫地机器人。霍霍去把机器人拿出来。阿姨你坐着不要动哦，不要走来走去，会弄脏你的。”

　　 沈言一乖巧懂事，很快就想到处理方案，并且还给了杨雪一声叮嘱。

　　 接着。

　　 杨雪就见这小不点跑到大厅角落，将扫地机器人从机器里面拖出来，将扫地模块换成拖地模块。

　　 然后再将机器人拖到牛奶洒满的瓷砖旁边，按下开始工作的按键。

　　 “机器开始工作。”

　　 “机器捕捉到脏污区，请让开。”

　　 “机器开始清洁……”

　　 扫地机器人开始工作，因为现在已经换成拖地模块，机器地盘装的是圆形拖把，很快就在牛奶上来回移动。

　　 一个回合之后，机器播报：“机器要清洗，请勿进入脏污区，机器一分钟之后回来。”

　　 机器人回到主机盒子里，清洗并拧干了拖把，又重新出来拖地。

　　 如此，来回往返四次，终于把满地牛奶拖干净了。

　　 沈言一没有再边上等着，他回到房间里，脱下脏衣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把脏衣服放进了洗衣机，又倒上洗衣液，让洗衣机也运作起来。

　　 小家伙在屋里来来回回走动，忙忙碌碌的身影，杨雪都看在眼中。

　　 她很惊讶。

　　 才三岁多的孩子，竟然能够独立照顾自己，竟然能够处理好家务活。

　　 虽然都是靠机器，但好歹也是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了，没有给大人留麻烦。

　　 这副独立自主的状态，跟萧默言小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萧默言也是从小就独立，后来被她送到国外读寄宿学校，也是完全能够照顾的好自己，不用她费心。

　　 没有想到，他儿子生了个跟他自己一样的儿子。

　　 看着小不点一点点地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杨雪的心情竟也不由自主地变好。

　　 起初那双眉头皱得能挤死一只苍蝇，这会儿，表情已经柔和许多，眼神里流露着连她自己都觉察不到的亲和。

　　 沈言一换好一身衣服后，就又返回厨房，又倒了一杯牛奶。

　　 这次，他很顺利地将牛奶送到杨雪跟前，一双小肉手高高举起递给她，“阿姨久等了，请喝牛奶。”

　　 “……”

　　 杨雪惊了。

　　 她没有想到，这小不点忙忙碌碌一大圈，竟然是为了给她倒一杯牛奶。

　　 而且很奇怪的是，恰好这小不点摔倒了，让她看到了他坚强独立的一面，让她心生恻隐。

　　 是先被他打动了，她才会接他递来的牛奶。

　　 要不然，他刚才要是没打翻牛奶，没有自己默默处理好这些事，没有让她的情绪发生转变，这杯牛奶就算是递到她的面前，她也只会冷冷拒绝。

　　 真是，够巧。

　　 杨雪端着冰凉的牛奶杯，看向沈言一的眼神意味深长。

　　 红唇启动，她分明是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请慢用。”

　　 沈言一极有礼貌的向她欠身，小小肉肉的一个娃娃，实在可爱。

　　 杨雪看着他，实在是没有一点负面情绪，只有不间断地动容，只有很熟悉的往昔回忆在眼前播放。

　　 唉。

　　 这小不点跟她儿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教她怎么恶毒的起来？

　　 根本无法将他当做沈知语的儿子去看待，看着他的脸，他的行为，就只会让她联想到萧默言。

　　 只会将他还当做萧默言的儿子。

　　 小东西身上，哪里有一点点沈知语的影子？

　　 完全是萧默言的基因啊。

　　 沈言一不知道杨雪看待他的心理有多复杂，小家伙已经返回厨房，又继续倒了两杯牛奶。

　　 然后用纸巾将椅子上倒出来的牛奶都擦干净，把牛奶放回冰箱，椅子归位，再端起牛奶去找程开心。

　　 他手小杯大，一次只能端一杯。

　　 两杯牛奶走了两趟。

　　 再加上，他之前打翻了牛奶，还换衣服洗衣服的操作，前前后后花费的时间加起来有二十多分钟。

　　 程开心等了好久才喝上这杯牛奶，也发挥了吃货本能，咕噜噜地饮下……

　　 没有两分钟，她就喝完了一整杯牛奶，打出一个奶嗝。

　　 沈言一都看呆了。

　　 “我喝完了。但我还有点渴，还能再来一杯吗？”程开心小手擦嘴，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沈言一只好将他手里这杯也递给她，“你喝我的吧。我现在不渴。”

　　 “好，谢谢霍霍。”

　　 程开心也不跟他客气，接过他手里的牛奶，又咕噜噜地饮。

　　 这次她没有喝完，而是喝了一半，因为她说要留一半牛奶等会儿吃饼干的时候搭配。

　　 蛋糕的外卖还没有来，两小只就在房间里跟小汪玩起了游戏。

　　 不过，外卖电话很快就来了。

　　 外卖员说保安不让进入小区，他把外卖交给保安了，要他们下去拿。

　　 沈言一听不懂，但他想到，妈妈住的屋子里，外卖员都可以直接把外卖送进来的，所以他一定要求对方把外卖送上来。

　　 于是，鸡同鸭讲了一阵……

　　 小家伙有些急，对面的外卖员也着急，急得问他：“小弟弟，你让你家大人接电话。我跟你说不明白的啊！”

　　 沈言一终于意识到，他搞不定眼前的情况。

　　 好在，这屋里还有一位大人。

　　 他马上就屁颠屁颠地跑出房间，去找客厅的杨雪了。

　　 “阿姨，帮帮我阿姨……”

　　 他向杨雪求救，也没等杨雪答应就直接将小手递到杨雪跟前。

　　 杨雪还没搞清楚，就听到他的腕表里传出外卖员的声音，“小朋友，你找到你家大人没有？你再找不到，我也不管了啊，我还有其他外卖要送的，再拖下去我要超时了！”

　　 电话那段的外卖员语气着急，似乎下一秒就能挂电话的样子。

　　 杨雪下意识出了声，“什么外卖？谁点的外卖？”

　　 外卖员终于听到成年人的声音了，喜极而泣，赶紧解释，“你家小娃娃点的外卖啊。你们小区太高档了，保安不让进，我外卖就交给保安了。你们要自己下来拿一下。”

　　 杨雪皱起眉头，“说的什么胡话，你让两个小孩怎么下楼拿外卖？你现在把电话给保安，让我跟保安说。”

　　 外卖员也不想跟单主产生矛盾，马上就将电话交给了小区保安。

　　 接着，杨雪就在电话里，将小区保安狠狠批评了一通，并要求小区保安亲自把外卖送上来，否则就投诉到物业去。

　　 毕竟是高档小区，保安的素质也比普通小区要好。

　　 基本上都是服务业主的态度，如果业主要求送上楼，也都是愿意跑这一趟的。

　　 再加上杨雪态度强硬的可怕，就更是让人无法推却了。

　　 很快，问题就被杨雪解决了。

　　 电话挂断，沈言一小脸上是松一口气的表情。

　　 他看向为他出头，为他吵架的杨雪，小脸绽开笑容，“谢谢阿姨！阿姨你人真好！”

　　 杨雪有些傲娇地抬起下巴，出声教育，“不要叫我阿姨，我是你奶奶。你要叫我奶奶。”

　　 “奶奶？！”

　　 沈言一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可是，奶奶都是很老的人啊。霍霍认识张奶奶，李奶奶都是头发白白的，脸上皱皱的，可你头发还是黑的，你脸上也没有皱皱的，你一点都不老，怎么会是奶奶呢？”

　　 小不点说话中听，杨雪被逗得勾起了唇。

　　 做作的手指拨弄头发，“虽然我确实年轻，但我确实是你奶奶。你只要记住，我是年轻貌美的奶奶行了。”

　　 “啊……你真的要霍霍叫你奶奶吗？”沈言一歪着脑袋，非常不理解的问。

　　 小小年纪的他还没有分清自家奶奶跟张奶奶，李奶奶的区别，所以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奶奶不是老年人？

　　 “对，你必须叫我奶奶。”杨雪道。

　　 “好吧，那霍霍就这么叫你吧。可是还是有点怪怪的，明明你年纪也不大。”沈言一小嘴嘟囔，碎碎念道。

　　 没有女人不爱别人夸自己年轻，尤其是杨雪这种半老徐娘。

　　 她自己知道，她已经不年轻了，都快到更年期了。

　　 可小孩还夸她年轻，这难道不正好说明，她确实还年轻着么？

　　 杨雪勾起唇角，“总之，我就是你奶奶。你叫霍霍？”

　　 不知不觉，她对小不点的印象逐渐转好，甚至已经好到会主动打听他的情况了。

　　 沈言一乖乖点头，但又竖起一根肉肉的小手解释，“我的小名叫霍霍，我的真正名字叫沈言一。爸爸喜欢叫我言一，奶奶也可以叫我言一。”

　　 “胡说。你不姓沈，你姓萧！”

　　 杨雪声音严厉了几分，不爽他明明跟萧默言小时候一模一样，还跟着沈知语的姓。

　　 “嗯……”

　　 沈言一脑外一歪，有点听不懂。

　　 “你爸是萧默言，你要跟你爸的姓，你要叫萧言一。”杨雪纠正他道。

　　 沈言一红嘟嘟的小嘴说道，“奶奶，这个名字有点难听。”

　　 “胡说八道。萧这么高级的姓，怎么会难听？男孩子姓萧，是男孩子的福！”

　　 杨雪严厉苛责道。

　　 听到她语气有点凶，沈言一有点被吓到，他眨了眨眼睛，“奶奶，你不要生气。霍霍不想惹你生气。很快蛋糕就要到了，我们一起吃蛋糕吧。”

　　 小家伙实在很会说话，顶着一张与萧默言一模一样的脸，嘴里说的话又比萧默言要好听。

　　 萧默言身上最大的不足，这小家伙竟然给弥补了。

　　 一想到，他是她的亲孙子，杨雪看他是越来越舒服。

　　 只要不去想，他是沈知语的儿子，只要一直想，他是萧默言的儿子……

　　 杨雪就能将他看顺眼，就能够接纳他。

　　 这时。

　　 门铃也响了起来，是保安送来蛋糕了。

　　 沈言一赶紧小跑着去开门，从保安手里接过好大一个外卖袋子。

　　 保安看他好像拎不动的样子，还帮他一起拎了进门。

　　 沈言一很有礼貌的向保安道谢，“谢谢叔叔。”

　　 无论是教养，还是性格，他都非常讨喜。

　　 实在是，很难让人不爱。

　　 保安走后，沈言一去房里将程开心叫了出来。

　　 外卖袋拆开，里面所有甜品都是三人份的。

　　 他们在叫外卖的时候，并没有落下杨雪，也算上了她的份。

　　 这让杨雪想到，她一开始对这两个小不点是没有一点好脸色，根本理都不想理他们。

　　 就算是他捧着一杯送给她的牛奶摔倒了，她的屁股也没有挪动一寸，没有给予他一点帮助。

　　 然而，两个小不点却都有想着她，做什么都没落了她。

　　 杨雪虽然也不想占两个孩子的便宜，但不被人忽视的感觉确实不错。

　　 所以，当两个孩子邀请她一起吃甜点时，她嘴上说着她不爱吃甜的，却也还是接过了蛋糕。

　　 沈言一跟她已经聊起来了，也就不再将她当外人。

　　 两小只没有再回房躲着吃蛋糕，而是留在客厅，陪杨雪一起吃蛋糕。

　　 沈言一把小汪唤了出来。

　　 就在客厅，两小只一边吃蛋糕，一边跟小汪玩脑筋急转弯。

　　 小汪出问题，两小只回答。

　　 小汪的脑筋急转弯都是连接到网络搜索引擎，可以产出大量问题，以及大量回答。

　　 就算是问个一天一夜，也不可能全部问完。

　　 脑筋急转弯又是大人小孩都能参与的游戏。

　　 小汪问两小只时，两小只一人一句，一直猜，一直错……

　　 杨雪在边上听得急躁，觉得他们实在是笨。

　　 最后，她也没忍住猜了一嘴。

　　 结果小汪说她也错了。

　　 杨雪就无语了……

　　 如是。

　　 玩到后面，杨雪也莫名其妙地参与进脑筋急转弯，跟两小只，小汪一起玩了起来。

　　 怕是不会有人相信，杨雪这种尖酸刻薄的女人也会有这样亲和的时刻。

　　 连杨雪自己也无法相信，她竟然会跟孩子玩得有来有回。

　　 或许是因为，小不点实在太像她儿子。

　　 也或是因为，沈言一实在会给情绪价值，总动不动就夸她厉害，假使她猜对了谜底，就更夸她聪明。

　　 杨雪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被人夸奖过了。

　　 虽然是三岁娃娃的夸奖，可她听来确实很受用，心情就是不受控制地变好……

　　 就像雨过天晴，拨云见日，脸上每一条沟壑都是晴天的印记。

　　 ……

　　 萧默言收到两孩子成功到家的信息后，也就安心开会了。

　　 等到他开完两场会议，打开家里监控，想看眼两个小家伙的时候，才震惊发现……他母亲竟然也在他家！

　　 萧默言立刻坐上了回家的车，让司机加大码速，以最快速度往家赶。

　　 然而……

　　 待他心急火燎地继续看监控后，才渐渐发现，两孩子跟他母亲竟然相处的，还可以！

　　 萧默言很难相信，他这双眼睛看到的画面是真实的。

　　 要知道，他的母亲背着他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曾让沈知语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吃尽苦头。

　　 照理说，她不会接受沈知语的儿子。

　　 就算这儿子也有他的一部分，可这段时间，他们母子之间也闹的很僵，几乎是反目成仇的地步。

　　 她既厌恶沈知语，现在也看不爽他……

　　 又怎么可能接受他跟沈知语的儿子？

　　 可监控画面中，可以看到他们三人在客厅里，相处融洽。

　　 也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里，不乏有说说笑笑的内容。

　　 萧默言不敢置信地放大了画面，将全部视线定格在杨雪的脸上。

　　 令他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母亲……竟然在笑。

　　 萧默言神色严峻，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反而只感觉到压力。

　　 只怕，她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酝酿？

　　 只怕，她会算计上儿子。

　　 一路风驰电掣，萧默言匆匆赶到家。

　　 随着他的到来，杨雪跟两小只的轻松氛围被破。

　　 看到他，杨雪眼里的愉悦褪去，丝丝愤怒漫上眼眸。

　　 不得不想起，他擅自做主，卸任董事长一职的事。

　　 萧默言从玄关进入，随手解下束缚呼吸的领带，但他眼里的紧张并没有减少。

　　 “你怎么会来？”他问向杨雪。

　　 语气生硬，面色也沉重地像是充满排斥。

　　 母子见面，反倒有了剑拔弩张之势。

　　 “这是我儿子的家，我不能来么？”

　　 杨雪不客气地反驳，下巴抬起，眼里尽是骄傲与挑衅。

　　 “爸爸！”

　　 沈言一风风火火地跑向萧默言，双臂大张，热情似火。

　　 萧默言将他一把抱起，但警惕性十足的眼神还是落在杨雪身上。

　　 对于杨雪，他没有丝毫放松。

　　 “爸爸，看到霍霍你开心吗？霍霍是你用教的方法来找你的哦！”

　　 沈言一还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快乐世界里，感受不到大人之间翻云覆雨的情绪涌动。

　　 萧默言敛回一身锐气，温和地对孩子说：“你过来我是开心的。但你下次来之前，必须得跟我先通电话，不能再自己偷跑出来，明白么？”

　　 “嗯嗯！”

　　 沈言一乖乖点头，然后解释，“因为妈妈都不让霍霍找爸爸呀。霍霍说了好多次，霍霍想找爸爸，妈妈都说不行。霍霍就等不及了，就不让妈妈知道，自己偷偷跑来了。”

　　 “下次不可以这样。你妈会担心。”萧默言教育道。

　　 沈言一小嘴抿了起来，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霍霍知道了。”

　　 “你先带开心跟小汪回房间，给小汪充个电。”

　　 简单交流结束，萧默言将沈言一放下来，找了个借口将他支走。

　　 “好。开心，小汪，我们回房间。”

　　 沈言一招招手，程开心跟小汪就都一起跑过来了。

　　 两小只听话地离开，确认他们回房后，萧默言才重新将视线落回到杨雪身上。

　　 虽然眼神不友好，但他态度还算可以，“妈，我们去书房？”

　　 “去书房做什么？在家里说个话还要避开谁么？你还怕两孩子听到我们的话？这么见不得人？”

　　 杨雪一连几串发问，咄咄逼人。

　　 见她没有想要挪动尊驾的意思，萧默言也不勉强。

　　 他不紧不慢地脱下西装外套，长腿迈出，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才转过身，问她：“你说吧，今天为什么过来？”

　　 “你还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过来？你也不瞧瞧，你自己干的好事！”

　　 想到萧默言干的那些忤逆她的的混账事，杨雪的心火又开始燃烧，脸上浮现怒意。

　　 “萧氏是你爸亲传给你的企业。你凭什么擅自做主，将它交给外人？陆建华跟老萧家非亲非故，你把你父亲一辈子的基业交到一个外人手里，你觉得你对得起你爸？”

　　 她连番质问，一句比一句强势。

　　 她是希望在萧默言脸上看到忏悔的神情，但很可惜，完全没有。

　　 萧默言面无表情，情绪寡淡的像白开水，“年初，我去爸坟前送过花，向他致歉过。我作为儿子，已经完成了我应该要完成的所有职责。已经问心无愧。”

　　 “你……”

　　 杨雪气得嘴边歪了，一度想说什么，却实在是捡不出话来说他。

　　 “你可真好啊。轻飘飘一句坟前送花就能把你大逆不道的行为给一笔带过了。你是仗着你爸已经死了，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算账，所以才这么胆大妄为的嘛！”她凶道。

　　 萧默言轻轻抬眼，毫无波澜的眼神扫过她因为情绪激动而涨红的脸，“我会这么做，难道不是你逼的？你别忘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拿那个位置来逼我。我只不过是，顺你的意。”

　　 “放屁！你要能真顺我的意，你不会从那个位置下来！我从来都不想要你卸任，没有人比我更想要你坐稳那个位置！”

　　 杨雪一掌拍在茶几上，怒目圆瞪，“是你一再不听我的话，是你非要跟沈知语那贱人纠缠不清！是你为你自己那点感情，把你爸的基业拱手让出去！你没有资格怪我，你这个孬种！”

　　 对，他就是孬种！

　　 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家业，把他父亲拼搏一辈子的企业交给一个外姓人。

　　 他对不起他爸，也对不起她！

　　 他就是个脑子不灵清，眼睛被屎糊住的孬种！

　　 “有意思。是你逼我退位，是你私下跟陆建华交好，跟他们夫妻走近，是你架空了我的办公室，赶走了我的人。我不过是如你所愿，退下了你逼我退下的位置，而你又不高兴……”

　　 萧默言目光幽冷，语气也泛着寒意，“你究竟是气我卸任，还是气我脱离你的掌控？”

　　 “其实你也清楚，你除了来我这里，无能狂怒以外，再也做不了一件威胁我的事。”

　　 “从我卸任起，我就自由了。你再也控制不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