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再三嘱托过，要你好好带苏星宇，结果他去到节目才一轮游。不仅没有晋级，还被所有人批评，你这让我怎么跟苏总交待？这么点事，你怎么会做不好呢？”

　　 电话里，程雨对她多加指责，语气又急又气。

　　 苏星宇就是程雨交待过来，要沈知语好好带，给人带出知名度的年轻人。

　　 他背后的金主是他哥哥苏永城。

　　 据说，他哥是为了让他不参与家族企业的竞争才送他进娱乐圈的。

　　 早年前，他哥将他送往泡菜国当爱豆，但他资质平平，颜值也不算出色。

　　 在泡菜国混了三四年，混不出一点名气，现在回国后，他哥又给他安排其他资源。

　　 总之，是非要将他捧出点火花的意思。

　　 沈知语跟程雨的综艺节目捧人很容易，她做过的两档综艺节目效果都很好，每个嘉宾都火出圈，实现跨越阶层。

　　 所以，沈知语让苏星宇一轮游后，最气愤的莫过于苏永城。

　　 苏星宇本人倒是很识趣，清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被淘汰也是情理之中。

　　 “是苏星宇跟你告状么？”

　　 这边，沈知语指尖扶额，有点头疼，“今天节目刚录完。等节目播出的时候，你就知道，淘汰他是应该的了。他真的没有音乐天赋，不合适走音乐这条路。我在后台跟他聊过的。”

　　 关于一轮淘汰他，沈知语也抱歉，毕竟她赛前答应程雨会好好带他。

　　 可音乐这条路，实力差距实在是一眼可见。

　　 她真的没有办法在舞台上，保住实力最拉胯的苏星宇。

　　 其他选手确实各有各的优秀，都不存在输给苏星宇的可能性。

　　 “我答应了他哥，说你会带他一把，让他展露头角。他哥为了保下他，连节目组都花钱打点了。听说就差你那一票，为什么呢？你闭着眼睛给他投一票不行吗？”

　　 程雨站的是商人角度，她不会去考虑音乐不音乐的。

　　 她只知道，她答应人金主了，人金主也花钱上下打点了。

　　 最后偏偏卡在沈知语这关，让别人白花钱，让她也空许诺了。

　　 她跟沈知语的行为做法不一致，既叫别人看了笑话，也让她在其他资本面前抬不起头。

　　 最关键的是，她是希望能跟苏永城交好，为沈知语换得京圈资源的。

　　 苏永城是京圈的资本啊。

　　 “怎么闭着眼睛投啊？五个评委，两个支持，两个不支持，最关键的一票在我身上。我如果让他通过，被淘汰就是另一位有创作天赋的素人。这不是一票的问题，这是最关键的一票！”

　　 沈知语并不想与程雨起争执，但程雨似乎并不能够理解她的处境。

　　 她只能将当时的状况解释出来，“如果我是中间投的票，就只是简简单单一票。可我偏偏是决定性的关键一票。那种情况下，我若是投了表现平平的苏星宇，让另一位天赋型选手被淘汰，你真的觉得观众看不出黑幕么？”

　　 “我若是这样强行捧他，真的能给他带来粉丝？你真的觉得观众眼睛是瞎的？”

　　 或许是沈知语的话有几分理，让电话那端的程雨沉默了两分钟。

　　 这两分钟的沉默，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沉寂过后，程雨再开口时，语气已经不那么激烈了。

　　 “苏永城为了让你带苏星宇，花钱打点节目组，可能那最后一票，也是故意留给你的。不管怎么说，我答应了人家会带苏星宇，你这边没有做好，人家花不少钱，还没有起到效果，生气也是自然。”

　　 程雨也不去计较谁对谁错了，只是错已铸成，最终要做的是解决问题。

　　 “苏永城那边我来安抚，我打算把苏星宇签到我们公司。到时候，你看着带。音综带不起来，海岛物语里，想办法给他插个角色。当个npc也可以。”她道。

　　 沈知语不支持这方案，“海岛的故事线已经成形了。节目暂停后，放出去的嘉宾跟npc都有不同程度的飞升。之后再往故事里塞人，观众轻易就能看出是我们在捧人。海岛就别碰了，我另外给他想办法。”

　　 她虽然不支持《海岛》被资本介入，但程雨既然已经答应资本捧人，她便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和程雨是一体的。

　　 “你打算怎么做？”程雨问她。

　　 “我暂时没想好……”

　　 听程雨的意思是现在就要个准确回复，沈知语只好硬想出一个，“我写首男女合唱的歌，邀请他跟我一起，mv也让他录制，这样行么？”

　　 得到明确方案，程雨才松口气，“也行。那我就将你的方案回复给苏永城了。这样一来，我好交待那边。”

　　 虽然事情有解决的方案，但这场争执，始终让沈知语不太舒服。

　　 她知道，程雨与她的工作职责不同，她们一向都是分工合作，各司其职，互相配合着来。

　　 可程雨最近的作风，越来越资本主义了。

　　 就像她想要暂停节目录制，程雨站在大局考虑，并不同意。

　　 处事方面，程雨少了几分人情味。

　　 “程雨，你为什么要跟苏永城打好关系？我没有不认同你的工作，我只是想知道，他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切实的好处？”

　　 她两既是合伙人，也是好姐妹。

　　 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够摊开来说的。

　　 既然心里有不舒服，沈知语便认为，她该说出来。

　　 也得听听程雨角度的解释。

　　 “苏永城是京圈资本，他手里有京圈资源。你若是能帮扶苏星宇一把，他能够给你在京圈鸟巢安排演唱会。除此之外，去年没有拿到的华鼎金曲奖，正是因为缺少资本支持，如果有苏永城的支持，未来三年内一定能拿到。”程雨表示道。

　　 华鼎金曲奖含金量最高，沈知语去年仅有提名，没有拿到奖项。

　　 她前两年都有拿到金曲奖，但含金量都不如华鼎。

　　 沈知语很少反对程雨的决策，可今天这句话，实在听不下去。

　　 “如果拿奖要靠资本支持，那我宁愿不要这奖。”她道。

　　 程雨顿了好几秒，才语重心长的回：“这奖项本来也就是不干净的。你在圈子里混，可以不接受规则，但要习惯规则。这些浑浊的东西，我来接触，我处理，你只用配合我就行。”

　　 “程雨。一路走到现在，你的安排我一直都配合。确实娱乐圈的水是混的，那些应酬的事情我都没有涉猎，全部交由你去做。你见识到的阴暗比我多。”

　　 她轻叹道，“可是，我想告诉你，我们可以一步步慢慢来。稳扎稳打，凭真实能力得到的东西，永远不会出错。步子迈太快，用手段得到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榻的。”

　　 程雨那边，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后，她才出声说，“先这样吧。我想想你的话，你也想想我的话。大家都好好想想，再看下一步。”

　　 “嗯。”沈知语点头。

　　 “但是，你已经答应我，要带苏星宇出一首合唱单曲。我先将他签进公司了。”程雨道。

　　 “好。”沈知语应下。

　　 苏星宇这人，沈知语接触过。

　　 他给沈知语的感觉就是闲闲散散的富二代。

　　 与他简单聊过，他自己没有多大上进心，比较佛系，但又说想做出点成绩给家人看。

　　 沈知语对他的感官算不上好，但也不差。

　　 带就带吧。

　　 带谁不是带？

　　 她都已经带火许多人了，也不差苏星宇一个。

　　 只是，仔细算算，最近跟程雨产生分歧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究竟是思想产生分歧，还是谁的心态有问题？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毁掉跟程雨的情分。

　　 有问题还得解决才是。

　　 ……

　　 深夜。

　　 因为有心事，沈知语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今天刚录完最新一期的音综，她人在S市。

　　 音综每周录制两天，周六、周日。

　　 她周五会飞到S市参与录制，待到周一再飞回苏市。

　　 所以，明天她才回家。

　　 沈言一不在身边，身边的床空落落的。

　　 听不到小家伙的酣眠声，再加上还心事重重，她这一夜怕是难睡了。

　　 一点半，她起了床。

　　 倒一杯温水，坐到桌前，打开音乐制作软件，便开始出神。

　　 虽然她是创作型歌手，但灵感枯竭也是常常有的事。

　　 尤其是想到跟苏星宇合作……

　　 就更是想不出该怎么将自己的风格与苏星宇融合在一起。

　　 不知出神多久，待到她回神时，耳畔已是萧默言清磁的声音。

　　 他说：“怎么了？”

　　 沈知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通电话是她打过去的。

　　 就在那一瞬间，她觉得有烦恼，觉得心事缠绕，觉得想听到他的声音，手指就不自觉地拨通了他的电话……

　　 理智崩盘，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

　　 若她还清醒着，必然不会做出深夜给萧默言打电话这种事。

　　 “我……我睡不着。”

　　 她磕磕巴巴地找回声音，瞄过电脑显示屏上的时间，是1：35。

　　 “你怎么也没睡？”她问。

　　 听到她深夜睡不着会打电话给他，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满足了萧默言的内心。

　　 他勾起唇角，“我说我在等你电话，你信不信？”

　　 “不信。”

　　 沈知语撅了撅唇，“我又不会每天都给你打电话，只是心血来潮。你根本没有等我电话的习惯。”

　　 萧默言此刻也在书桌前，看下属发来的方案。

　　 见她油盐不进，没有浪漫细胞，他也笑笑，“我在工作。你呢？睡不着是因为什么？”

　　 沈知语刚想将她跟程雨最近的分歧告诉他，没来得及出声，就听他说：“我现在去找你，出来吃夜宵？”

　　 是的。

　　 他很快就意识到，难得她有烦心事，难得她主动找他。

　　 他要做的不是倾听，而是直接找她。

　　 虽然这样的主动对沈知语来说，有点过了。

　　 “不用了。我不是想你来找我，只是想跟你聊一聊。”她道。

　　 萧默言也接话道，“那我带上夜宵去找你，你不用出门。我们当面聊？”

　　 沈知语太清楚他的意图了，“真的不用。我不在苏市，我在S市。今天刚录完节目，还没来得及回去。”

　　 “也不远。我能过去找你么？”萧默言有几分坚持。

　　 沈知语无奈道，“哪里不远？开车两个多小时，难道你还大半夜启用你的私人飞机啊？”

　　 萧默言已经扣上笔记本，勾唇轻笑，“你真聪明。地址发我，一个小时后见。”

　　 “你认真的？”

　　 她下意识往窗外看去，但还是摇了摇头，“我明天就回苏市了，你别赶这趟了。等我回去再约吧。”

　　 “我明天跟你一起回来。”他道。

　　 “萧默言……”

　　 她不是很能明白，他坚持要过来的点在哪里？

　　 难不成……

　　 “我今天来姨妈！”

　　 看来，她只能用这理由让他冷静了。

　　 萧默言在电话里笑了一声，“给抱就行。”

　　 “那我要是不给呢？”她又问。

　　 萧默言稍稍锁眉，但嘴角始终噙着笑，“见面就行。”

　　 沈知语脑袋一歪，“那我要是不见呢？”

　　 萧默言怔住，但只卡壳了一秒，“那我在酒店楼下，车里睡觉。”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真坏，你还装可怜，想博我同情心。”

　　 “我只是想你了。”他道。

　　 闹笑随着他一句话终止，沈知语嘴角的笑意也这瞬间变得柔缓。

　　 她的双眼溢出温柔，声音不自觉地纤细起来，“夜宵，我来准备吧。”

　　 萧默言没顾得上抓一件外套，修长的手掌已经落在门把手上。

　　 拿着电话，他轻道一声，“等我。”

　　 ……

　　 很奇怪。

　　 明明跟萧默言什么都做了，睡也睡过无数次，身体契合的程度堪比老夫老妻。

　　 甚至，娃都三岁了。

　　 可一提到见面，却始终像小情侣那样，忍不住产生期待、兴奋的感觉。

　　 挂断电话，她便马上给酒店打电话，让酒店送夜宵到房里。

　　 她住的是高规格的vip房，酒店也有24小时在线的行政餐厅，夜宵只是一个电话的事。

　　 除却夜宵，更多的准备时间，她花在了自己身上。

　　 重新洗了头跟澡，往身上喷洒高档香水。

　　 又是精致护肤，又是收拾房间，又是调整灯光，营造氛围感。

　　 将凌乱的地方都拾掇干净，床铺也整整齐齐。

　　 长发卷出大波浪的形，用手指抓了抓，松弛又漫不经心……

　　 萧默言说要来找她，结果忙忙碌碌一小时的人竟是她。

　　 做完这一切，她挨着书桌坐下，微微喘息。

　　 手机里，是萧默言发来的微信。

　　 【我下来了。】

　　 她回：【下来？】

　　 萧默言：【楼顶停机坪。现在下来。】

　　 她：【好。】

　　 回完信息，心脏像敲锣鼓似的，咚咚作响。

　　 她用小拳头锤了锤，暗骂一声“不争气！”

　　 他又不是新人！

　　 有什么好期待的？

　　 话虽如此。

　　 但房门被敲响时，沈知语还是像小火箭似的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