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萧默言，疲惫且倦怠。

　　 沈知语哄着他去洗了澡，备好吹风机，主动为他吹发。

　　 站在他身后，五指没入他的发间，悉悉索索，不紧不慢。

　　 看到身旁玻璃窗里，倒映出他精致的侧脸。

　　 朦胧糊影，也能看出眉头褶皱，神情落落。

　　 沈知语无声叹息，为他担忧。

　　 其实。

　　 她心里也有恐惧。

　　 她在怕……

　　 萧默言的失常，是有人在施压。

　　 昨天他们真的聊的很好，很热。

　　 他突然就消失了，突然静得找不到人。

　　 再加上今天的失控，很难不叫她联想到，是他母亲……对他施压了。

　　 有好几次，她张嘴时，就要问出‘是你妈不你娶我吗’……

　　 可到最后，还是把话咽回腹中。

　　 吹完头，沈知语将吹风机放置一旁，从后面缓缓拥上萧默言的长颈。

　　 他原本微曲的背在她的贴近下，缓缓挺直。

　　 黯淡的乌眸也亮起一抹光。

　　 沈知语的侧脸轻轻覆在他的脸颊旁，耳鬓厮磨，呼吸浅浅。

　　 “萧默言，我想，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了。如果……”

　　 后面是一些残忍的话，沈知语起了头，又戛然而止，没有勇气继续说。

　　 萧默言被她的顿止，弄得抓心挠腮。

　　 微侧过脸，他追问：“如果什么？”

　　 是他问了。

　　 沈知语才有说出口的勇气，“如果，嫁给你是一件困难的事，我不介意，跟你谈很久的恋爱。”

　　 萧默言沉沉叹气，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恢复脸色。

　　 “你到底，有没有想跟我结婚？”他问。

　　 “我想的啊。但是……”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没那么多但是。每句话都有个转折，只会显得你不坚定！”

　　 萧默言拧眉斥责她。

　　 实在不乐意在听到她的肯定后面，还有一串转折。

　　 他的心，就像在坐过山车，跌宕起伏，任她玩弄。

　　 “好吧。那我是想的。”沈知语弱弱道。

　　 “声音那么低，没信心？”萧默言又问。

　　 “嗯……”

　　 沈知语没否认。

　　 萧默言再问：“为什么没信心？”

　　 “差距太大了。”

　　 沈知语嘴唇瘪了瘪，“萧默言，你是我的天花板。可是，我连你的地板都够不上。我们不在同一个阶层，你在天上，我在地下。你强行把我拉上天，可你一放手，我就重新回到地下。”

　　 萧默言皱眉反驳，“所以说要结婚，才能稳定这一切。”

　　 “可是结婚……不容易的。”

　　 后面几个字，沈知语明显弱了下来。

　　 她始终在强调，他们之间的重重困难。

　　 这不是萧默言想要听的话。

　　 他的语气变得激动，“领个证就这么难？你要是觉得可以，明天我回S市，找我爸拿户口本，后天就能领证。什么都别管，把证领了再说！”

　　 他已经有先斩后奏的思想了。

　　 不知道怎么攻克她妈，也不知道怎么调节他妈跟她妈之间的陈年旧怨。

　　 甚至觉得，老一辈的恩怨跟他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老一辈的恩怨要让他跟沈知语牺牲？

　　 如果上一辈非要这些施加在他们身上，那他们也没必要顾及上一辈了。

　　 只管自己的人生，管自己快乐，去把证领了就是。

　　 反正，上一辈也不会为他们着想，不是么？

　　 “你别冲动。”

　　 沈知语听出他的冲动与莽撞，小手连忙捋他的胸口，劝他冷静。

　　 “结婚是大事，不能冲动行事。已经很晚了，先睡吧。”

　　 萧默言低眉浅叹，也没再拒绝。

　　 随她起了身，二人一道回房。

　　 情绪不好，他也没有心思做。

　　 即使她乖乖枕在他臂弯，心间的不安也无法被抚顺。

　　 “你想出国吗？”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低头问了她。

　　 沈知语正昏昏欲睡，意识模糊间，回答的他，“不知道……”

　　 “你别出国。”

　　 萧默言紧了紧怀里娇软如水的女人，剑眉深锁，“我从来不在意你的家庭，你不用为我做任何事。出国镀金是很蠢的行为，这几年时间，只会白白浪费！”

　　 现在说的话，全都无足轻重。

　　 他真正想说的话，还堵在喉口，没说出来。

　　 又默了半分钟，他才再出声，“如果我告诉你，你妈让我在你出国后，主动跟你分手……你会信吗？”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怀里的沈知语已经阖上双眼，沉入梦乡。

　　 萧默言等了有一分钟，没听到她的回复，就知道，他说晚了。

　　 “我不会跟你分手。”他道。

　　 眼神坚定，声音却颓靡，“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我不会分手。就算全世界都不看好，就算你妈反对，就算我妈不肯……”

　　 “我不会分手。”

　　 最后重复时，萧默言也把这几个字刻进了心里。

　　 当晚。

　　 他的长梦里，就一直在重复在这几个字。

　　 他梦到所有长辈都跳出来，反对他们在一起。

　　 梦到他们各自偷取户口本，相约去领证，民政局的人也不让他们办程序。

　　 梦到她信念动摇，几次问他：要不然就算了？

　　 就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可他的回答只有这几个字：我不分手。

　　 ……

　　 翌日。

　　 沈知语在课间时间，主动给萧默言发了信息。

　　 问他：【今天心情好点了吗？】

　　 今天的萧默言，秒回：【好很多。晚上，你再来我这，抱着你睡，我会稳定很多。】

　　 沈知语抱着手机笑了。

　　 又回：【萧默言，你是小孩吗？还要抱着人睡才能睡好觉？】

　　 他回：【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被我抱着睡的。你该觉得幸运。】

　　 沈知语吐了吐舌头，俏皮回复：【别说的自己好像是皇帝一样，我难道还是后宫妃子，要你翻牌子才能睡呢？】

　　 萧默言：【我确实有皇位可继承。而且，我的后宫只有你一人。】

　　 沈知语：【吐了吐了……】

　　 两人来回贫嘴一阵，已和好如初。

　　 抛下昨天的不快乐后，沈知语也将她深思熟虑的决定编辑成文字，发给她母亲。

　　 【妈，我不跟你出国了。

　　 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你不用再劝我，我不会再改变。

　　 出国可以镀金，但那几年时间只为了拿个学历，镀个金，实在太浪费了。

　　 我觉得，我在国内，一样可以做很多事情，一样能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还有萧默言……

　　 我对他不是单纯的喜欢，我爱他。

　　 从高中起，他就已经在我心里了。

　　 所有困难，我都愿意去面对。他也愿意陪我一起面对。

　　 我们会克服一切的。】

　　 发完。

　　 沈知语抱着手机，想起昨晚迷迷糊糊间，萧默言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我不会分手。就算全世界都不看好，就算你妈反对，就算我妈不肯……’

　　 既然，他不放弃，她又有什么放弃的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