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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魑魅魍魉夜

窈窈不相思 大魔王 3026 2024-10-07 03:10

   沈要心里清楚,萧子窈或许是有意卡着整点才打电话来的。

   他多清楚,他的六小姐心下总有许许多多的小九九,他只摸的清楚其中的一半而已——一半是闹别扭,另一半不好说,偏他也觉得像是闹别扭。

   有点儿可惜。

   他于是暗自想到。

   把时间花在闹别扭上,未免太过可惜,不如互相咬一口来得痛快。

   他不过就是一条狗罢了,只会咬人,不会别的,何苦要为难他。

   更何况,咬人也分轻重爱恨,之于萧子窈,他分明是因为喜欢才会咬人的那一茬。

   方才的那一通电话,他甫一接起,便听得听筒那头萧子窈故意拖长的嗓音,绵延如发丝般柔软婉转。

   “咳咳——敢问是沈军长办公室吗?请转接给他,就说是萧子窈的电话。”

   她的声音雾蒙蒙的,大约是沾染了困意之故,沈要直觉自己的耳朵听不太清,却又没由来的只在心下听得异常真切,于是张口,立刻应声,唯恐迟到半步,她便要睡下去了、不理他了。

   “六小姐,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再之后的,便是萧子窈断断续续的同他说了些有的没的的琐事,如今晚的菜色,哪怕他不在,郝姨也坚持做了四菜一汤,实在有些铺张,又问他这边如何了,问过了就笑,笑他矫情,平日里怎么不见他刁嘴挑舌,最后又说身子乏了,他不在,她反倒可以睡个没人打扰的安心觉。

   这期间,沈要只管聚精会神的听着,比爱更专注,如伺杀机,专盯她的错处。

   他于是悄悄的拳紧了双手。

   为什么还不说呢。

   他最最想听的、他费尽心思求来的,那一句话。

   他分明等了那么久。

   是时,晚间一十二点过五分,大约三更。

   萧子窈声色缱绻,复又绵绵软软的打了个哈欠。

   “呆子,我今日可是特意熬到十二点过才打电话给你的,生怕你熬夜睡着,耽误工作。如何,我是不是很心疼你呢?”

   她话音至此了,却不见沈要接嘴,于是轻轻碎碎的说下去,语焉不详的。

   “既然你没什么话要说,那我就先挂了。你切记要好好工作,注意城防,千万别不当回事,就当我也是需要你来保护的岳安子民,知道了吗?”

   ……她竟是一副撂下摊子不管了的态度!

   沈要顿时情急起来。

   “还有呢。”

   “没别的了吗?”

   “你难道不想我吗!”

   许是因着熬大夜的缘故,此时此刻,他竟然连眼睛都泛红。

   又或许,他却是被她熬得两眼通红罢?

   他分明那么乖、那么听话。

   只此一瞬,沈要几乎想要不管不顾的杀回公馆里去。

   他鲜少觉得恨,却总是觉得委屈,偏他又不会大吵大闹,便只知道咬住她、咬碎她,连她的名字一起,把她湿漉漉的咬出血。

   果然,一句话的分量实在太轻,唯独真真切切的咬痕才算负累。

   她怎么就忘了。

   沈要咬牙切齿的想着。

   好在,下一刻,他却又听得一阵轻笑,明明白白是在笑他却不带一丝嘲笑,反是带着怜惜与爱,一下子便可以将他哄好。

   “我还说,想看看你几时才想起这一茬呢。”

   电话那头,萧子窈只管轻轻柔柔的唤起他的名字来,如碎碎念一条狗的爱称,呢喃之中夹杂温热鼻息,像每日晨起时,她微微皱起鼻子,嫌他新长出来的胡茬扎人的样子。

   “我想你了,阿要。”

   “真希望你可以快点做完工作回家。”

   “我一直都在等你。”

   一时之间,沈要直觉有些恍惚。

   她不过了了几句尔,便惊动一场震心的山洪。

   世人只当他是洪水猛兽,却不知,一条狗心碎的呜咽,竟然可以胜过数不尽的万语千言。

   沈要于是道:“——六小姐,我也想你。”

   此时此刻,已是晚间一时许。

   沈要眸子晶亮,丝毫不见困意。

   只不过,他虽然精神大好,萧子窈那头却实在是熬不住了,遂万不得已,只好由他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谁知,听筒归位不过一瞬,他便再次往后一仰,立刻支起座椅的后脚跟来,前后荡漾,辗转反侧。

   那是一副苦等的模样。

   夏一杰简直看不下去。

   “你还要如何,子窈不是已经打电话给你了吗?难道你还要她后半夜再打给你一次不成?”

   他话里话外是明明白白的焦急。

   却不想,偏偏他话音方落,那厢,沈要闻言,竟是无比奇怪的睇了他一眼。

   “她休息去了。”

   “那你又晃什么……”

   “我担心她踢被子。”

   沈要一瞬不瞬的说道,又一字一顿,补上一句——

   “她会踢被子。我每天晚上都要醒三次,替她掖被角。”

   夏一杰一下子僵住了。

   四下里都好静。

   原来,安静也可以震耳欲聋。

   “她不能受风,你难道不知道吗?”

   ——面前,沈要忽然再次开口,而后语气急转直下,终于彻彻底底的冷了下来。

   “你不过只是收了她一把伞而已。”

   这下子,他当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于是借口吹风,立刻逃离如此一个禁地。

   十月的子夜,三更不响,魑魅魍魉。

   夏一杰回头看了一眼沈要的窗子,仍是亮的,却不至于太亮,仿佛一双阴森森暗沉沉的眼睛,隐隐的将他盯住,晦朔不明。

   他陡的打了个寒噤。

   又恰逢此刻,门廊外正好有卫兵换值,其中一个大约染了病,所以口号的声音声嘶力竭,如鬼吼,谁知,那人刚换下来便往他这儿走,一见他,立刻立正敬礼,更索命似的大喊了一句:“见过夏副官!”

   夏一杰不敢应声,便摆手将人遣了去,又见两个下了夜职的军医侃侃而谈路过自己,嘴里说的竟是些是断壁与残垣。

   “昨天送到医务室来的那个怎么样了?”

   “废了。双脚都被卷进训练用的攀爬水车轮里,不死也残,以后走不了路了。”

   ——看罢,这便是十月夜了,魑魅魍魉,百鬼夜行。

   又怎能不算呢?

   毕竟,是他妒火中烧,心怀鬼胎。

   所以,他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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