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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争风吃醋

窈窈不相思 大魔王 5424 2024-11-30 05:31

   他的确学了很多。

   沈要心想。

   他以往学过那么多东西,杀人放火烧杀抢掠,其中却有一半都是眼下他几乎用不上的,毕竟,照顾他的六小姐可不简单,只是守着她还不够,一条好狗更应当鞍前马后,将主人养成一个废物才好。

   做废物没什么不好的。

   没人会喜欢一个废物,了无所依的物件,除了小狗之外,没人在乎。

   所以,废物不是废物,而是宠物。

   希望六小姐变成小狗的宠物。

   希望六小姐变成小狗的小狗。

   他一定会成为一条好狗的。

   至少,他会是一条只想着萧子窈的好狗。

   于是,这般想着,不出三日,夏一杰便找上了他来。

   原是自打萧子窈被诊出有孕以来,他已经好几天都耍赖不去上职了,然,军中要务繁多,轻易耽误不得,既然他不肯做,夏一杰那厢便只好想方设法的追着他来做。

   沈要很是不悦。

   是时,天光还不太亮,到底是冬日太短,更适宜睡觉,所以郝姨上楼来敲门的时候,他甚至连上衣都没来得及同萧子窈换回来。

   他早习惯了如此,一身睡衣拆开来穿,裤子是他的,衣服便归萧子窈,见缝插针的亲密,亲密到简直像是在占便宜。

   “什么事?”

   他于是问道,那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很低,又因着屋子里还暗,他大约也不太醒,故而又显得他嗓子很是沙哑。

   郝姨立刻颔首道:“回沈军长,夏副官突然来找您,我刚请他到厅里坐下。”

   沈要眉心更紧了。

   “他来干什么。”

   这不是一个问句。

   郝姨一瞬便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却奈何人已被她自作主张的放了进来,倘若再想请出去,便不够容易了。

   好在,那厢,沈要倒也并未同她追究。

   他最近脾气好了不少,除了先前的那口热乎气儿之外,甚至话也变得多起来了,所以披着衣裳下楼的时候还多嘴问了一句,道:“郝姨,晚点教我剪指甲。”

   郝姨微微一愣。

   “剪、剪指甲?”

   “对。”

   沈要点了点头,“我看书上说,孕妇会水肿,剪指甲都不方便。”

   郝姨顿时就笑了。

   “哎呀呀,我说沈军长呐,您这是操的什么大老远的心啊!夫人这胎都还不足月,那小孩在她肚子里连个人形都还没有呢,水肿要到五六个月之后才是呢,您这太着急了,没必要!”

   谁知,她正说着,迎面却瞧见厅里的夏一杰忽然走了出来,就停在门边,只管一动不动的盯着楼梯上的沈要看,那眼光很毒,目眦欲裂的模样,偏他脸色更差,是铁青铁青的颜色,很像窒息又喘气的颜色。

   “你这几日为什么不去军营。”

   “你不是听到了吗。”

   沈要淡淡的瞥他一眼,“她怀孕了。我不想去军营。就想待在家里。”

   “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两天。”

   “我是说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沈要无动于衷:“应该是打断萧子山腿的那次。”

   夏一杰一瞬咬紧牙关。

   “畜生!”

   他陡的骂道,“——你就是个强奸犯!”

   “你不也一样?”

   沈要反问道,然后话音直转,如听耳旁风,“你还有什么事?”

   夏一杰一顿,就说:“……军营里的工作,你什么时候回来做完?”

   “拿给梁延。”

   他冷冷道,“关我什么事。”

   话毕,他于是转身就走,夏一杰根本来不及叫住他,便瞧见他开衫下面的一件浅色的线衫,与裤子不一样的颜色与质地,搭在一起不伦不类的,不像是有意为之,反倒像是早起了随便拿来套在身上的样子。

   这本来没什么的。

   偏偏,好巧不巧,夏一杰却是见过那条裤子原配的上衣的,正是他上次来时,见满地的狼藉,衣裙裤袜撕了一地,萧子窈光裸着后背,脊骨嶙峋如蝴蝶,哪怕是夏日她也畏寒,所以穿一件丝绸白裙之外,肩上又披着另一件很宽很大的衣服。

   那是沈要的衣服。

   他甚至不必多想。

   他根本不该多想。

   他一下子便了然了,于是问道:“子窈呢?”

   沈要头也不回的说:“还没起。”

   “那我之后再来。”

   他声音很小,“再见。”

   沈要自然是不会送客的,郝姨见此,便好声好气的跟上了前去。

   “夏副官。”

   她笑了笑,那笑里带着些安慰的意思,“夫人这几日有了身子,沈军长心头紧,这很正常的,我来送您——哦,对了,我这边还包了鲜虾的小馄饨,不如您带几只回去吃?夫人肯定会高兴的。”

   夏一杰松松嘴角,道:“不必了,子窈高兴,沈要不一定会高兴。”

   “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沈军长可是处处紧着夫人呢,夫人高兴了他便也高兴!”

   郝姨心肠一向很好,可夏一杰听罢,却只是摇头。

   “不用,我不爱吃虾……不过,我记得子窈也不爱吃虾,怎么最近她口味变了?”

   郝姨立刻说道:“女人怀了孕,口味有变化是很正常的,我看最近夫人就爱吃白灼虾蘸老陈醋,莫不是酸儿辣女,恐怕我们公馆里要得一位小少爷了!”

   “酸儿辣女吗?”

   夏一杰一滞,“生儿子不好。”

   他忽然说道,紧接着又捂了捂嘴,像是后知后觉似的,笑得有些勉强。

   “我是说,生儿子难管教,要教他文化课成绩,还要学开枪骑马射箭踢球,还要教礼仪艺术,什么都要教,很会很累,需要当爹爹的很全能。”

   “有什么难管教的?”

   郝姨抚掌道,“沈军长开枪骑马那些都是一等一的好,文化礼仪又有夫人,他俩般配着呢!更何况,既然这两位都是一等一的出众,那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也不会有多差,哪里需要太操心呢?”

   说罢,她便在玄关跟前站定了,然后开门,那门铃便如风铃似的一响,夏一杰于是顺势走出了门去,同她恭恭敬敬的道了个别。

   “郝姨,请你转达子窈,我之后还会来的,会带着礼物一起来。”

   他说。

   而他果然没有食言。

   于是,过了没几日,正值一个顶好的晴午,沈要照旧赖着没去上职,萧子窈拿他没法儿,便也由着他去了,偏她有心安安静静的坐在厅里看一看书,这呆子难得识相一回,便搬了一只小板凳坐到她旁边来看一看她——谁知,这安静气儿连半刻钟都留不住,外头便有人来登门了。

   郝姨立刻凑到玄关去看了一眼。

   “哎呀,是夏副官。”

   她顿时喜道,“还拎着大包小包的呢,我这就给他开门!”

   萧子窈听罢,忙不迭的推了沈要一把,说:“哎,呆子,你快坐到那边的椅子上去,别坐小板凳了,不然人家要笑的。”

   “笑什么。”

   沈要不明所以道,“坐这里离你最近,看你还不用低头。”

   “知道你个子高了!总之,就是不能在有客人的时候这么坐,听到了吗!”

   沈要于是乖乖巧巧的哦了一声。

   “夏一杰是客人吗。”

   他试探着问道,“六小姐。客人是外人的意思。”

   萧子窈当即横了他一眼,却不带意思怒意。

   “嗯嗯嗯,是是是,夏一杰是外人,我要同他客客气气的端着——如何呢,这下你满意了吧?”

   满意了。

   是时,沈要没有说话,偏偏萧子窈回眸一顾,就瞧见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却不真切,仿佛那只是日光晒进玻璃里来的一个骗局——金灿灿的光芒投在他的眼帘上,便将那一丛丛的睫毛都照白了,像淋了雪,而他是一条晴天里僵坐的雪狗,正不言不语的望定了她去。

   夏一杰很快便进了屋来。

   外面到底还是冷的,他手上提了不少东西,所以关节都冻得有些发红,如此,萧子窈一见便省去了问候,就说:“你来就来了,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东西,拎着多累人呀,可能还会把手冻出冻疮呢!”

   夏一杰唇边顿时挂起了笑容。

   谁知,他正欲开口,只此一瞬,沈要却插进嘴来说道:“六小姐。我手上冻疮又犯了。”

   “你不是才说你没犯?”

   “那是上次。”

   沈要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这次。”

   “那我让郝姨给你找药膏去。”

   “那你帮我涂吗。”

   “你自己不会涂吗?”

   “——我手重。”

   沈要抬了抬手,依然坐在那张窄窄的小板凳上,没挪窝,偏他两腿又实在太长,一旦坐着太矮的凳子就务必得左右支着两边的膝盖,那动作太像狗、还是那种长腿的大狗,仿佛蹲在地上都像委屈了他似的,好在他自己却不觉得委屈,反倒以此为傲。

   “你手轻。你帮我。”

   萧子窈简直懒得再同他胡搅蛮缠下去,便摆摆手道:“矫情,我答应你就是了。”

   沈要于是立刻转向夏一杰道:“你拿的什么东西。”

   翻书似的翻脸。

   ——夏一杰心道,他到底是有多不情愿。

   索性,这到底是在萧子窈的面前,他在乎颜面,便终究还是心照不宣的接下了沈要的话去。

   “买了些礼物而已,你也可以顺便来看看。”

   他说,紧接着便将一只只硕大的手提袋放到了地上,然后撇开扎好的缎带蝴蝶结,里面赫然是许许多多的彩色纸盒,粉粉绿绿的颜色如西洋海报招贴画,要多好看便有多好看。

   “我想着这些东西以后可能用得上,就提前买来送你了——子窈,你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如果有,我再去买,总归能买到和你眼缘的。”

   话毕,他便小心翼翼的拆了纸盒,却见一架小小的婴儿床,木制的,棱角抛得很光很圆,还有大大小小的几件玩具,木马、虎头鞋、拨浪鼓、上发条的锡兵小人……粉蓝棉绸的小衣服也有,甚至连裹孩子的襁褓都有,上面印着米老鼠的图案,听说美国上映了动画电影,就是把画出来的小人变得动起来,代替活人,拍成一部电影,很时髦,而时髦的东西往往最花钱。

   萧子窈一下子叫起来。

   “这些东西还用不上的,你怎么就买了?买了也罢,怎么还净买些进口货呢,这很贵的!”

   夏一杰笑说道:“我又不结婚,工资都攒下来了,买这些不要紧。”

   “那你就尽快找个人结婚去!”

   “不结。”

   他接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萧子窈一愣,以为他有了新欢,便说:“那样更好,那就和你喜欢的人结婚去。”

   谁知,她话音方落,那厢,夏一杰却奇怪的应了一声,说:“不急,等不喜欢了再结吧。”

   于是,是时,沉默良久,在旁呆了半天的沈要终于很是时机的哦了一声。

   “六小姐。”

   他指了指那小木床,一脸不解,“这是什么?”

   萧子窈简直哭笑不得。

   “这是婴儿床呀。”

   “那你躺得进去吗。”

   “沈要,你是不是有毛病!”

   她脸色顿时一变,“我又不是婴儿,我为什么要躺进去,你是不是有意找我的茬?”

   “我不是。”

   沈要巴巴的说道,看他那副眼巴巴的样子,甚至好像还有一点点委屈似的。

   “你不是婴儿,那他买这些送你做什么。”

   萧子窈一瞬语滞。

   偏他不依不饶,还继续说了下去,简直振振有词的。

   “买了这么多东西。”

   “结果都是买给别人的。”

   “六小姐,我就只给你买东西。”

   “我好吧。”

   沈要很是得意。

   萧子窈实在拿他无可奈何,便扶额问道:“你我的孩子以后生下来了,这些东西总有一天要用得上的,更何况,我们俩的孩子,难道是我们俩的外人吗?”

   沈要于是想也不想的说:“是。”

   “你这是什么歪理?”

   “不是歪理。”

   他无动于衷的辩解道,“六小姐,只有你是道理。”

   他一字一顿。

   “这世上,也只有你不是我的外人。”

   真奇怪。

   萧子窈忽然想到。

   每次,每一次,每当沈要向她说些奇奇怪怪的表白的时候,她似乎都会心生恐惧。

   那感觉如同受困,又仿佛受他迷惑。

   那时温柔的、诱惑的、与鞭子一起推到她眼前的甜头。

   怎么回事?

   她一下子回过神来。

   怎么一条狗,反倒能把一个人训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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