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撒谎?你说哪个谎?
祁瑾不喜欢谷亭亭。
这句话实在意料之中,也无形间打破了她心里的某面迷镜,让当时的谷亭亭躺在床上看了半天的天花板。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
祁瑾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对着镜头念她的名字。
如果不是她的强求,她和祁瑾的名字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被同时塞进一句话里。
偶像与粉丝之间的天堑,被她的欲望和偏执不体面的填满。
谷亭亭望着如今近在咫尺的祁瑾,祁瑾也在远处望着她。
祁瑾的眼神和她父母、医生的眼神截然不同。
父母爱她,为了治好她愿意放弃一切,眼神里总是绝望的期盼。
医者仁心,医生老太太把她当作自己意外离世的女儿,她的眼神里总是鼓励且怀缅。
她每每清醒后想起都想落泪。
而她花了三年时间去欣赏、喜欢的人,忌惮她的每一次举手投足。
这同样令她痛苦羞愧。
她居然曾经寄希望于别人能够遗忘她,时间能让祁瑾从她干的蠢事里缓过神,这样她可以继续缩在阴影里等一切风平浪静。
当她有这样的想法时,就为了自己,将一个完全无辜的人彻底抛弃了。
这个人,姓祁名瑾。
他的照片曾经贴满她整个房间,他的声音曾是她耳机里的半壁。
她从祁瑾出道开始被吸引,他很好看,也很出色,高校毕业,不是这一行却天赋异禀。
宣传将祁瑾的光环无限放大,成功将谷亭亭笼络其中。
而不巧的是,意外辍学的谷亭亭有着无可救药的名校崇拜。
她接触的这个圈子光鲜亮丽,帅哥美女不难找,但有着高等学历的人却比大熊猫还要稀有。
她选择祁瑾,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后面发生的种种,
“祁哥,对不起。”
如果,你没遇见过我就好了。
“呼——”祁瑾长长呼出一口气,他靠着墙说:
“一言为定。”
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他没那么好心,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花费这么多心血。
直到今天,祁瑾对谷亭亭的定义依旧是素不相识的——
“无关人士”。
“不过——你说我救过你,是什么意思?”虽然祁瑾心里隐隐有猜测,不过他想一次性把事情问明白。
免得不清不楚留下什么后患。
“......祁哥,我的病会把现实和某些东西搞混。那只是我强加给的你英雄光环。”
只有拥有这个英雄光环,她才能把本和她无关的光转化为自己存活的养料。
祁瑾挑了挑眉:“那就这样。”
你不想说就算了。
祁瑾转向艾导:“事情结束了。”
起码他的部分结束了。
艾导两手负在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谷亭亭,在谷亭亭躲闪的目光中,艾导挪开视线对祁瑾笑着说:
“当然......”
谷亭亭屏住呼吸。
“圆满结束。”
艾导笑说:“不过我们还要等亭亭的父母过来,这样才算万无一失。小祁你的事情结束了,接下来是我们的职责范围。”
“今天辛苦了。”艾导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今晚这个“忍”字,祁瑾做的很好。
被缓慢回血中的祁瑾自然而然躲过:“嗯。”
他确实辛苦。
祁瑾二十几年来最辛苦的时候,都是在面对谷亭亭时造成的。
祁瑾转头就走。
摄像机自然也跟着走。
艾导挥挥手,其余节目组的人都退出房间。
在场就剩下一个小姑娘和一只老狐狸。
艾导没靠近,只是关好门在门边问:
“亭亭,你的病越治越严重......想过换个照顾你的医生吗?我可以推荐两个医生给你。”
谷亭亭连忙摇头:“她很好,不,不用。”
“也是。听说给你治病的,是这行有名的老医生。想来你父母费了不少心血才请到她。”艾导慢悠悠说:“不过,从今天的情况看——”
艾导叹了口气:“本领不及声名显赫。”
“不是!”谷亭亭神色慌乱,一瞬间又不知道如何辩解。
艾导伸出两只手,手心向下,和校长控制礼堂学生的躁动不安时一样,手掌稍稍向下压:“不急,放轻松,放轻松。”
“这里没有别的记录设备,这些话,天知地知,你知——”
艾导笑着说:“我知。”
“我这个老头子比年轻人不懂事,想知道的呢,有点多。”
“但是我也知道你的情况,我不太适合问你太多问题。所以我刚才压缩了下,就剩下一个问题了。”
艾导和蔼的笑着,像慰问孙女的老人:“你的病好了吗?”
谷亭亭:“......”
谷亭亭想回答,但或许是作为节目的忠实观众,对艾导笑面狐狸的印象早已根深蒂固。
又或者是艾导的表情过于慈祥和蔼,她嘴里的话没说出口。
一个简单的问题,两个人沉默了足足两分钟。
这两分钟够艾导想明白很多事情了。
“恭喜啊亭亭,这是值得去好好庆祝的大好事。”
谷亭亭才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过自己的精神分裂,一句“没有”对她并不难。
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她的正常状态是装的;
要么她的疯狂状态是她刻意捏造。
第一种情况,那说明她的病一定没有好转,以艾导了解的谷亭亭症状,她没有可能对祁瑾说出那些话。
这太难了。
那艾导能质疑的只有第二种情况。
她有可能已经彻底回归正常了。
“不过,证明自己有精神分裂一天就可以,但一旦被认定有,想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可就难多了。你也知道,医生一般都是做有病推定。”艾导慢慢褪去脸上的笑,正色道:
“亭亭,你父母刚刚可是把你的话听得分明。”
“你想继续吃药吗?”
谷亭亭脸色一白,那些药物吃完后,她做什么都没力气,成天成天只想昏睡。
谷亭亭惊恐的表情落在艾导眼里,艾导叹气说:
“我相信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为祁瑾考虑,虽然我也暂时没明白你特意来吓一趟祁瑾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你既然想要取它的有益面,就该思量好如何去面对这些后果。”
“我希望你想好了。”
祁瑾和她的事,艾导有拜托各方人脉查上一查。
得出的推论和今天谷亭亭说的略有些出入。
倒不是谷亭亭刻意美化自己,相反,她把很多事情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谷亭亭低着头,喃喃说:“是因为......”
艾导:“?”
“因为——”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谷亭亭抱着自己的膝盖说:
“我当过旁观者。”
艾导:“哦?”
谷亭亭在那说:“我看了您的节目后,就有想过直接解释。但是我在圈里很多年了,在喜欢阿祁之前,我还喜欢过很多人。”
“我知道泼人脏水很容易,但是想解释清楚真的很难。就算是我亲自开口,一定也还会有人觉得......是我被收买,或者我爸妈被收买,让我做的澄清。”
“我想着......只有让他们亲眼看看我发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们才能稍微理解一点阿祁的处境,被我伤害的人的处境。”
谷亭亭看着自己的手:“我真的很过分。”
她拿自己的性命威胁自己的父母、威胁祁瑾,很多无辜的人为了她的事焦头烂额。
“所以我......”
“借我们的镜头表演了一番。”艾导说。
“对不起,我给您添麻烦了。”谷亭亭羞愧难当地咬唇。
“......”他们确实被吓得够呛,谷亭亭出现的那一刻,艾导甚至感觉自己的资料摇摇欲坠。
他得到的消息是谷亭亭有所好转,但一个会不远万里来追踪祁瑾的谷亭亭,绝对不可能恢复正常。
艾导还是笑说:“我们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本来还担心这一期太枯燥。”
“我们应该谢谢你。”
只是恐怕策划组不这么以为。
节目又要缩水了。
关于祁瑾的后期安排需要大幅改动,谷亭亭给了他们一个“惊喜”,却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大洋彼岸那一只蝴蝶。
谷亭亭用了一种最极端的手法,证明祁瑾在这件事上遭受的无妄之灾。
但艾导觉得,“你想好自己要面对什么了吗?”
她本是祁瑾的粉丝,应该很清楚,她们对一个污蔑自己偶像的人会作何反应。
这个圈子,是偏爱的。
有可能不比谷亭亭理智多少。
或许,渐渐的,会注意不到她是个病人。
虽然一定也会有人关心她的病情,会鼓励她。但好意像春风,春风化雪需要时间,它慢。
恶言恶语却容易像凛冽冬风,一夜扫清一切暖意。
“我知道,我最近不会用国内网的。”谷亭亭苍白一笑。
“你父母只怕不会愿意你捅自己这一刀。”艾导摇摇头:
“他们确实很疼爱你。”
一提到自己的父母,谷亭亭又沉默下来。
艾导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间不早了,谷亭亭的父母有可能快到了,他得出去打个电话和学生确认下这夫妻俩的行程。
基本的迎接礼仪还是要到位。
艾导掏出手机打算出门,顺便给谷亭亭一个空间好好想清楚。
他转身后,手刚握上门把,谷亭亭叫住他:
“艾导!”
“您是不是知道?”
“知道什么?”
“我知道您很厉害,您一定知道了是不是?”
艾导:“......亭亭啊,我知道的确实比局外人多一点。但我不是老天爷,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既不能保证自己全都知道,更不能保证自己猜得到你的意思。”
“你和祁瑾这件事,我有很多细节是按你的说法来推论。你说的知道了,指的是什么?”
谷亭亭犹豫了。
她不想暴露这件事给不知道的人,但艾导模棱两可的话也让她不得心安。
她只好说:“我......刚刚撒谎的事。”
“撒谎?”
“按我的判断,你刚刚可不止撒了一个谎。”艾导皱着眉说。
“你说哪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