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公平忍不住回想起与田久分别时的场景。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田。
一直以来,有个惯例,同师门的高年级的师兄师姐会请新来的师弟师妹吃饭。仇公平是研一师妹中的一个,而他田久是研二师兄中的一个,前者是被请者之一,后者是请者之一。在耀城这个大都市面前,那时的仇公平,卑微渺小,单纯无瑕,一双躲在眼镜后面的眼睛,仍旧清澈见底,毫无城府。
无论是谁,对仇公平的印象都是文静、柔和如水,瘦小的脸上老是带着恬恬的微笑。田久是最后一个到的,最后的那个位子正冲着仇公平,田久坐下的那个瞬间,仇公平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心跳再无法正常,从未有过的紧张与不安一阵阵的侵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那天的田久穿的很随意,甚至有些不修边幅,然而眉宇间却有着让人无法视而不见的忧郁,那种忧郁,仇公平看一眼,心就莫名的疼痛。他,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因为谁,而让忧郁常驻心眉?
人和人的差距真那么大吗?有的人一看就很阳光,有的人一看,就很忧郁?
当田久坐下后,抬眼就看见了对面的仇公平,静静的,带着纯净的微笑,心如止水甚至是心如死灰的他,顿时被这微笑俘虏了,感觉这样的微笑他已经等了许久,今天终于出现了。
仇公平沉默着大多数的时间,只在不得已的时候才说话,大多时候在倾听,因为是圆桌,刚开始是一个人说,其他人在听,后来就是好多人同时说,她一会儿转向左边听,一会儿转向右边听,而她听到最多的还是他的话,帅气温柔的人总是那么夺目。
没想到,田久的酒量很大,而且喝酒的动作难以形容的洒脱,每次端起酒杯,总是对着在座的男生说:“我干了,你们随意。”一般人都不知道,其实仇公平也很好酒,因为在一般人面前,仇公平是不喝酒的。“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何缘故,身为女子的她,内心却潜藏着男性般的豪爽,遇到投缘的朋友,她也会喝得兴高采烈,忘记世俗的劝诫。
看着田久一次次举杯而尽,仇公平忍不住的暗自赞道:“好酒量。”真是遗憾,说出的话,无法收回,如果不是开始时已经推辞说不能喝酒,她真想和他喝个天昏地暗。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世俗的金钱名利,而是遇到“臭味相投”的人,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不枉千辛万苦来这世上一遭。
与田久目光相接时,仇公平发现,自己的另一面和田久是如此相似,只是这一面她掩饰的好,外露的少,抑或是她根本没有刻意的掩饰,而是她的外像欺骗了大多数人而已,包括田久。
后来,他们在一起时,田久一直说仇公平欺骗了他,仇公平只是笑笑,特无辜的说道:“我没有,那是你看走眼而已,‘眼见为实’并不是金科玉律。”
后来,仇公平约了田久去耀城音乐厅听音乐,对流行歌手的演唱会,仇公平从来不感冒,周围的同学喜欢去足球场听陈奕迅的演唱会,为此几个月前就抢门票,而她对古典音乐情有独钟。
那晚是维也纳﹒施特劳斯乐团的演出,是仇公平最喜欢的乐团之一。施特劳斯圆舞曲、红色的礼服、优雅的绅士风度……这一切都让仇公平着迷。虽然田久不是很喜欢,甚至之前都没有来听过,为了仇公平,还是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陪在仇公平的身边。
也许会有人认为古典音乐艰僻晦涩,认为那些跳跃的音符后面是难以捉摸的情感世界,其实不然,只要对生活有所领悟,对生命充满感激,就可以走入作曲者的世界。虽然仇公平连五线谱都不识,却可以读懂隐藏音符背后的喜怒哀乐,艺术本来就是感性的,而她亦是不折不扣感性的人,她用她的感性游刃有余的解读了乐曲。
听到动情处,仇公平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泪花,那是来自心灵深处的震颤和感动,那晶莹的泪花甚至晃了田久的眼,他小心翼翼的转过目光,看着仇公平天然的长长的弯弯的睫毛下那一汪清泉,无法自抑的情迷意乱,原来她的侧面这样美。
走出音乐厅,仇公平的耳畔依旧回荡着刚才的乐曲,久久无法回到现实。天桥上,一位老人,拉着哀怨的二胡,如泣如诉的二胡声一时取代了施特劳斯的圆舞曲,老人的面前放了个铁盒子,不时有人向里面投几枚硬币或者撒几张钞票,这样的街头卖艺者在耀城随处可见,弹吉他的,吹葫芦丝的,吹萨克斯的,拉小提琴的……好多好多,对他们,仇公平总是特别的尊敬和景仰,他们活在音乐的世界里,有了音乐,人就不会沉沦不会堕落,不会在花花世界里迷失自己。
经过老人身边时,仇公平恭恭敬敬的弯下腰,投了一枚硬币,囊中羞涩的她也只能这样了。二十多岁了,还是个“无产”的研究生,学费是贷款,生活费还要父母给付,身边的同学很多兼职赚钱,不仅赚出了生活费,有的甚至连学费都赚足了。而她却蜗居在象牙塔里,不是怕辛苦,只是想再多读些书,挣钱的机会以后会有很多,而读书的机会也许以后就很少了。还好,她耐得住寂寞,抵抗得了虚荣,素面朝天,朴朴素素,挺好。
田久看着仇公平开始迷惑,看起来平凡无奇,甚至全身上下连件名牌都没有的她竟然舍得花这么多的钱来听音乐会,连投硬币给卖艺老人的动作都那样特别,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田久侧头疑惑的看着并肩而行的仇公平,仇公平却送来特纯净的微笑,在这个日趋人情冷漠的大都市,这样的微笑已然濒临绝迹……
仇公平喜欢足球,大学本科的体育课修过两年足球,她喜欢足球场的空旷,喜欢奔跑在绿茵场上自由的感觉。田久也是。
他们一起去看球赛。
田久喜欢一边喝酒一边看球赛,就拎了一扎百威啤酒。
“我陪你喝吧。”仇公平来了兴致。
“你?哈哈……”
田久看着她,特不相信的摇摇头。
仇公平耸耸肩,毫不在意的摇摇头。伸手拿过一瓶啤酒,特娴熟的拿起起子打开,对着田久晃了晃,然后对着瓶嘴喝起来,几分钟后,当仇公平面不改色的把空了底的酒瓶倒拎着在田久眼前晃悠时,田久顿时傻了眼,盯着她好久说不出话来。“怎么样,还小瞧我不?”仇公平用带着挑衅的神情看着田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