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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爱别离,怨憎会(其五)

太吾绘卷之伏虞剑 谴悲怀 3533 2024-09-01 05:56

   “我自有高人相助,不劳暗主挂心。”司徒雍嘴上逞强,其实心下惶惶无计。暗主的无想神通俨然炉火纯青,他实不知能挡得几时。

   “你为本座的浑天移星功所困,脱身不得,何必嘴硬。你若不说,本座顷刻便可结果了你。”

   司徒雍自知今日无幸,却不肯服软:“要杀要剐,动手便是!”

   暗主一手抬起,漫天红锥愈发密集。暗主道:“本座最后再问你一次,传你武功的那位高人可是住在无生渊内?”

   司徒雍只道暗主要加害干尸,纵然他曾为干尸利用,却绝不做出卖他人的小人,因此一言不发。

   暗主见他沉默不语,一挥袍袖,收回了红锥,对左右道:“你等退下吧。”

   四名近侍放下竹轿,远远避开。司徒雍不明所以,却听暗主喃喃道:“是它,它竟会传你武功……”

   司徒雍尚自困惑,不知暗主由何断定。实是他太没有城府,若他佯作不知或者反问暗主,或许还能掩盖过去,可他沉默不语,反与说出答案无异了。

   “它既授你武艺,我便不能杀你了。”不料暗主竟说出这样一句话,“你可知那位是谁?”

   司徒雍茫无头绪。

   “数百年前,有一对兄弟,一人名万善,一人名万恶。二人对于如何评判人之善恶各执一词,常常争论不下。万善对于行善之人有求必应,万恶便与其行相反之事,唆使恶徒专杀好人。二人最终在观星崖上大战一场,最后,一人落入无生渊,一人隐迹于江湖。”

   “落入无生渊那人,肢体被摔的残缺不堪,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动弹不得,只能每日仰首观星,终于从星象变化中创出一套功法。”

   “后来,一名男子误入无生渊,他收了那人为弟子,传其武功,命其创立门派,并定下门规: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不论善恶,皆肃清之。界青界青,由此而来。”

   司徒雍听到此处,也猜出了干尸的身份:“它是……”

   “虽说创立我派的是那名男子,但真正的创派祖师,却是渊底那位。”

   司徒雍听完这段秘辛,大为震撼。他至多以为干尸是门中宿老,不曾想它竟是活了上百年的创派祖师。

   暗主向司徒雍掷来一物,那物来势甚缓,但司徒雍仍担心他施毒相害,御气将那物阻在身前。只见飞来的是一枚漆黑的令牌,赫然便是无影令。

   “暗主这是何意?”

   暗主摘下鬼面,道:“你从影较中生还,便算胜出。即日起,你便是界青门下一任暗主了。”他面颊枯瘦,满是病容,戴上鬼面尚是威重的一派之长,摘下鬼面却完全是个沧桑的老人了。

   司徒雍不为所动:“带回无影令的是卓允庚,不是我。再者,我已决心退隐,暗主还是另择人选吧。”说着,便要将无影令掷回。

   “我时日无多,其他四人俱已身故,你不来接,却又由谁接呢?何况你若想不问世事,大可将门内事务交付他人打理,门下产业有人运转,每月供奉也有人按时送来,你只需在大较时出面主持,其余时候任你游历也好,隐居也好,你都无需为食宿操心。比起你在外居无定所,岂不好上百倍?”

   这番话由不得司徒雍不动心,他倒不是为财利所动,只是想到日后还要抚养那个女婴,自己穷困度日也就算了,总不能连着孩子一起受累。

   但天底下没有白掉的馅饼,司徒雍道:“暗主不计较我影较私逃,反加以厚待,是因为创派祖师,还是有事相求?”

   “二者兼有。”

   司徒雍暗暗腹诽,怎么人人有事都找上自己?寿春的少年求他刺杀郭彦、戴常友托他将铜面与妹妹的银面合葬、干尸要他刺杀玄初妻小,但这些事自己一件也没能完成。

   “你有事相求,我却未必能办到。”

   暗主道:“这件事容易至极,只需你迎娶小女,便可继任门主。”

   司徒雍听了半晌没回过神,这算什么?

   暗主深叹一声,看向星夜:“我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名唤招弟。她虽为七宿鬼,但性子骄矜,又不成器,在门中得罪了太多人。本座在时尚能护着她,可我身体每况愈下,若一朝西去,又有谁来保她平安?”

   司徒雍讥讽道:“你把神功悉数传她,又有谁敢同她动手。”

   “她资质平庸,如能学会,我早传她了。”

   司徒雍深深反感他这语气。门中将功法分为九品、刺客划分九等,便是限制各人所学,以区分尊卑。一直以来私授武功都是门派大忌,这人却说得这般随意,实在专横至极。

   他想明了暗主的算盘,道:“我答应你照拂她一二,成婚便免了吧。”

   暗主却摇了摇头:“我是要传功铸气给她。”

   历来掌门易位,不乏意外发生,像狮相门、伏龙坛这类世袭门派时常出现掌门因故早逝、继任之人孱弱的现象。这时派中前辈便会以“天元铸气”一法将自身真气灌输给继任者,提升那人内力。

   但此法限制极大,不仅施展者会经脉受损、武功尽失,施展对象如本身已有内功根基,效果也会微乎其微,因此只有对内力浅薄之人使用方有明显进益。

   依照先人祖训,“天元铸气”仅能用于继任的掌门夫妇,厉招弟嫁给司徒雍,待他继位后便是少司命,暗主便可名正言顺地将功力传给她。

   司命主生死,常为楚人祭祀,因此界青门创派祖师才将掌门配偶封为司命,与暗主分管大小事务,便等于宣告界青门诛人害命、掌管人间生死。

   想到这里,司徒雍才彻底明白了暗主的打算:是了,以七宿鬼的武功,做不成门主,便只有去做司命。

   他脑中忽而腾出一念,联想到卓允庚之死,心中顿时明朗起来。

   他若不是因着干尸之故,早已为暗主所杀。无影人死后,七宿鬼顺位而上,等到下回影较,暗主再做些手脚,除去异己,能夺得无影令的,大抵会是厉招弟。

   暗主让界青五常入渊,原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归来。

   暗主见他迟迟未应,又道:“你与她做个名义夫妻便可,你若另有心上人,大可随她而去,我界青门一向不拘世间俗礼。

   司徒雍在当上无影人前终日为生计所碌,哪有闲暇去找能让他动心的女子。但暗主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推辞属实是不知好歹了。

   “我答应你便是。”

   三日后,界青门暗主厉仁胤召集门下弟子,宣布了两件大事:一是无影人司徒雍自影较中胜出,定为下一任暗主;二是其女厉招弟与司徒雍订婚。

   司徒雍自无生渊中归来,门众有目共睹,自无非议;第二件则是暗主的家事,更无人敢指指点点。

   不久,司徒雍与厉招弟完婚。

   大婚当日一切从简,直到洞房花烛,司徒雍与厉招弟才摘下各自的傩面。

   司徒雍样貌不俗,但他一向在外奔波,久经风霜,又不修边幅,落在他人眼里便成了一个粗犷汉子。而厉招弟事先画眉点唇,将面目打扮的精致动人,经烛火一照,更显娇艳。她只看了司徒雍一眼,便心生嫌弃,显于颜色。

   司徒雍也不去搭话,反正二人只是名义夫妻,对方既瞧他不起,又何必与她有夫妻之实?他索性和衣而睡,厉招弟见状更加气愤,在烛前坐了许久方才上床就寝。

   二人互相背对着,一宿过去,竟谁也没有去碰对方。

   忙完这些琐事,司徒雍终于可以落实先前承应之事。

   他先来到崖东,此地旧时为匪贼避兵处,尚有井臼朽屋,但现已荒废,少有人至,他决定将戴常友与戴常恭的面具葬于此处。

   下葬前,他想起戴常友的剑谱便在这里。他四处找了找,从一间旧屋中翻出个木盒,里面是戴常友托付给他的剑谱。

   他大致翻阅了一番,门中刺客迭代频繁,流传的功法有不少亡佚之处。戴常友不知从何处搜罗到了这些书页,将本门的剑法裨缺补漏,竟悉数补全,还加以注释。

   司徒雍观看这些注释,戴常友在剑法上确有独到见解,奈何时运不济,死于卓允庚的暗算。

   司徒雍花了半个时辰,掘了个浅坑,把戴氏兄妹的面具放入盛放剑谱的木盒中,埋进坑内,盖上坟土,堆出一个小小的坟头。他与二人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毕竟受过他们的恩惠。

   司徒雍对着兄妹俩的简陋坟墓拜了拜,道:“戴兄,多谢你临终前赠我剑谱,但卓允庚已死,这剑谱于我无用,现下归还与你。我已依言将你与令妹合葬,咱们两清,就此别过。”

   他顿了顿,又道:“也多谢你,当年舍命救我。”这一句是对着戴常恭说的,但这份恩情,却无缘偿还了。

   其后,他便前往寿春城,带回了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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