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陆施主的见解，要是有都符合上述条件的情况发生，这妖，还有必要除吗？”

　　 听见这句话，陆泽大概明白法海的心魔是什么了。

　　 估计是对自己除妖行为的理由产生了怀疑。

　　 平常而论，大众认知下，妖和人就是二元对立的，犹如水火。

　　 其中，又以僧人，道士这些以降妖除魔闻名的人，在这方面的关系更甚。

　　 几乎是达到了，除魔卫道，天经地义的事。

　　 遇见妖，不论好坏，皆是一棒子打死。

　　 只是在各个版本里，尤其是最开始的版本，青蛇二妖并不是什么好妖。

　　 哪怕后面逐渐美化，也保留了盗仙草之类的情节。

　　 从这一方面来看，法海有足够的理由捉妖。

　　 而在有的版本中，白蛇还和法海之间有一段因果。盗取了法海的某样东西。

　　 假如法海真的是因为捉妖这件事产生了心魔，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在这个版本里，青白二妖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最起码，白蛇代表的是绝对的善。

　　 而且，这个善，法海必须是亲眼见到的。

　　 否则，产生的冲击绝对不够。

　　 只是，白蛇要是一点坏事都没做，一切都让青蛇去做，似乎也说不通。

　　 白蛇不可能对青蛇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若是知道，那便是有了包庇之罪。

　　 那么……白蛇所做的善会是什么？和许仙一起开药店，悬壶济世?

　　 不，这种春风化雨的事，不太可能一次性产生足够的冲击。

　　 还是说，有什么人推动了这一切?

　　 陆泽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法海见状，只是默默地转动着手中的念珠。

　　 过了几十秒，陆泽抬起头，问道，

　　 “这片白蛇鳞片，到底是怎么来的？”

　　 法海一愣，嘴唇几次分分合合。

　　 终于，法海长叹一口气。

　　 “端午那日。一穿着怪异之人，和我说这附近有两条千年蛇妖，潜藏进临安城内，心怀不轨。”

　　 “我从那人得知地点之后，便来到许仙家中，布置好法阵，静待妖物。”

　　 “本意只是将她二妖捉拿，没想到，白蛇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当场发疯。周围一众居民，包括许仙，都遭遇不测。”

　　 “此景，似乎是刺激到了白蛇。白蛇短暂恢复神智，散去一身修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使死去的人起死回生。”

　　 “这白蛇鳞片，便是这么来的。只在许仙身上有。”

　　 法海张开手，白色的鳞片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所以，许仙是死了两回?”

　　 陆泽眯起眼睛，问道。

　　 法海微微一愣，随即坦然笑道，

　　 “也对。想来陆施主已经见过青蛇了，不然也不会来到这金山寺。”

　　 陆泽没有搭话，而是接着问道，

　　 “这两件事，应该不足以让你产生心魔才对。一寺住持，不该这么……没有见识。所以，那个怪人，应该是对你们做了什么吧？”

　　 法海沉默片刻，沉重的点点头。

　　 “想来也是。那么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就到我问了。”

　　 陆泽伸出手，思考接下来要问的问题。

　　 当年的事，不知道是否要继续问下去。

　　 目前来看，大概的情况已经知道了。

　　 假设没有假情报的话，就是白蛇按照正常流程来报恩。

　　 但是，青白的行为和传说中产生了偏差。

　　 然后，在端午那天，事情应该就和法海刚才说的一样了。

　　 那么……青白二蛇，也是受到了那个怪人的影响吗？

　　 既然主要人物中的三个都收到了影响，作为男主的许仙呢？

　　 他是逃过了心魔的制约?如果他也有心魔，他的心魔又会是什么？

　　 以及，那个怪人，会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吗？

　　 “没了。陆施主，您问吧。”

　　 法海把鳞片推给陆泽。

　　 陆泽接过鳞片，开口道，

　　 “那个怪人，法师还有印象吗？当年的事情，是否有更多的详情?现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法海吗？如果是，这金山寺又发生了什么？那个困住法海的心魔又去了那里？”

　　 陆泽就像是倒豆子一样，连续吐出好几个问题。

　　 给法海也是搞得一愣。

　　 “那个人，贫僧已经没有印象了。只知道有这个人。当年之事，若是要详细说，会占用很多时间。我的确是法海，但肉身已经没了。”

　　 “至于这金山寺……”

　　 说到这，法海脸上流露出惭愧的神色。

　　 “是我没有困住那个心魔。他在塔内暗自运营，偷偷控制了大部分的妖怪，借此对外界的僧人也开始了侵蚀。”

　　 “这个心魔本来的目的，应该是借助这些妖怪的力量，强抢白蛇的修为，去帮助雷峰塔下的恶蛟脱困。”

　　 陆泽点点头，随即察觉到了不对。

　　 “抢夺修为?抢这个?”

　　 陆泽看向手心里的鳞片。

　　 “不，那只是个容器。现在白蛇的修为，早已经和许仙那不全的魂魄，一起被困在了后山。”

　　 “等会?那要这么说，我手里这个，不是没用吗？”

　　 陆泽眉头一挑，心里暗骂道，

　　 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也不是。只要找到许仙，把他的魂魄重新和空闻融合在一起，白蛇的修为就会自动进入这鳞片呢。”

　　 法海双手合十，轻轻颔首。

　　 “办法？以及，后山还有什么危险吗？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陆泽微微皱眉。

　　 “方法很简单。只要让他们两个见面就行。后山……妖物基本上都死绝了。即便剩下一些，也不会是那两位的对手。”

　　 陆泽知道，法海指的是独孤玥和柳正青。

　　 “至于我，早就是该死的人。这只是一丝执念而已。”

　　 法海说完这句话，整个人的身形就开始逐渐变淡。

　　 “这念珠，袈裟和木钵就留给施主。哪怕那两位不在您身边，寻常妖物也无法和您对抗。”

　　 说完这话，法海最后颂了一声佛号，身形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袈裟整整齐齐的叠放在石桌上，木钵和念珠则放在一旁。

　　 主人的死，也对它们产生了些许影响。

　　 陆泽发现，它们身上的宝光似乎黯淡了几分。

　　 陆泽轻轻叹气，双手合十，微微鞠躬，

　　 “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