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鹤一顿,接过一看,拧眉:“这人是谁?”
“你不认识?”
“不认识,怎么了?”
“他叫宁纬,曾是那两艘海鹰神舰的主舵手,并且……”温简行盯着他的眼睛,“他和你母亲,虞雪樱是认识的。”
季庭鹤剑眉微蹙。
这个名字。
为什么那么耳熟?
季庭鹤仔细端详照片里的男人。
男人年纪约六十出头,身穿无袖宽松棉麻背心,许是常年被太阳暴晒,皮肤黝黑,眉眼锐利,透着一股正气。
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可不管季庭鹤怎么想,都没有任何记忆。
“他很眼熟,”季庭鹤迎不打算隐瞒,“但我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那你还记得你六岁那年在那艘海鹰神舰上发生的事吗?”
“……”
季庭鹤突然沉默下来。
他很少会主动提起母亲当年的事。明明当年他记得是虞雪樱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才让他在那场爆炸中死里逃生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潜意识里,对她却有一种莫名的埋怨。
当年他才六岁,可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太大,即便到现在,他还是记忆犹新。
可如今看到照片上这个男人,季庭鹤隐隐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像是把什么东西给遗漏或者忘记了。
季庭鹤看着眼前和温迎有几分相似的男人,道:“记得。”
季庭鹤选择坦白当年的发生的事。
温简行听后,脸色凝重:“季庭鹤,你不觉得你这个记忆很奇怪吗?”
季庭鹤眸色一顿,有些诧异地看他:“怎么说?”
“为什么你只记得你母亲为了保护你,以自己身体做护盾,最后被炸成碎块的场景?关于你母亲为什么会被炸,轮船上为什么起火,当时有什么人,这些前因后果,你却一点记忆都没有?”
“……”
确实,温简行提的这些疑问,季庭鹤也曾怀疑过。
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错乱了,或者说已经全部被清除了。
只是当时母亲救他的场景太过悲痛和深刻,给他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所以他即便忘记了很多东西,也没有忘记那个场面。
他曾经也试图记起当时轮船上的细节,可不管他怎么想,都还是想不起来。
最开始,季庭鹤只记得六岁时,虞雪樱因为保护他,死在一场轮船爆炸中的场景。
其他的,尤其是关于云辉这个人,都是他后来根据当年的蛛丝马迹,一点点调查出来的。
当年他坠海后,漂流了很久,身体被泡白,濒临死亡时,才被人救起,几番辗转被运送到了国外。
他无父无母,又是未成年,在国外流落多年,被卖、被欺、被迫从事违法活动。
季庭鹤整个童年记忆里,都是阴暗潮湿桥洞下,那无数饥寒交迫的夜晚。
他就像是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狗,流落街头,每天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整整九年。
直到后来,他被一个老板收留,加入了他们的组织,他的日子才逐渐好起来。
但这种每天能吃饱的日子,也是他用命换来的。
“我知道,但我没有任何除了我母亲救我时的其他记忆。”
温简行黑眸沉静地落在他的脸上。
“你确定没有骗我?”
季庭鹤笑了一声:“二哥,我还得靠您帮我追到迎迎呢。”
“……”
温简行瞥了他一眼:“迎迎的感情问题,我从不过问,也不会插手,你死了这条心吧。”
“所以二哥也不会帮江逾白,对吗?”
“?你在警告我?”
“二哥别多想,我只是在提醒您而已。”
温简行冷哼一声:“季庭鹤,六年前虽然我在坐牢,可你和迎迎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
“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温简行表明态度,“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一切都以迎迎的意愿为主。她喜欢谁,我就接受谁。她想和谁结婚,谁就是我的妹夫。”
“可我是聿宝的父亲。”
“但老白是我多年好友。”温简行看向他,“他不仅尽心尽力地协助我调查当年温家的事,这些年他对聿宝也很好,担得起父亲这个角色,聿宝也从不缺父爱。”
“季庭鹤,我是看在你是聿宝亲生父亲的份上,才让你和老白公平竞争的,不然你一点机会都不会有。”
“……”
季庭鹤垂下眼帘,所有的自信心全被打击的粉碎。
确实,他现在唯一的筹码,只是聿宝的亲生父亲,其余的,对比江逾白,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所以,他是输是赢,都皆来自温迎的态度,以及她的一句话。
季庭鹤没再给自己找不痛快,问:“所以你叫我过来,只是为了问当年的事?”
“宁纬说要见你一面,他好像有话要跟你说。”
季庭鹤听弦外之音:“行,把地址告诉我,我明天去一趟。”
“不用,今晚就要去。”温简行收回照片,“我和你一起。”
季庭鹤一愣:“二哥这是不信任我?”
看来刚才他那番话,并没有让温简行消除对他的疑心。
“确实有点,不过主要是想听宁纬会说什么。”
“……”
季庭鹤犹豫。
江逾白适时进来:“聊完了?”
季庭鹤目光落在江逾白身上,问:“为什么他不去?”
温简行:“他需要在家照顾迎迎和聿宝。”
“那不行,二哥,您这个决定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
季庭鹤扫了江逾白一眼:“他没去。”
“……”
“他不去,我也不去。”
温简行无奈:“季庭鹤,你想怎么样?”
“换一下。二哥,您留下来照顾迎迎和聿宝,他,”季庭鹤指了指江逾白,“跟我一起去。”
温简行和江逾白:“……”
-
温简行最后留下来,让江逾白和季庭鹤一起去。
温迎对他们刚才在房间里聊的事不知情,只知道他们出来后,一起吃饭的氛围极其诡异。
表面看似和谐,实际暗潮汹涌。
比如:
“聿宝,你最爱吃的肉肉,多吃点。”江逾白熟稔地夹了好几块肉放聿宝的碗里。
聿宝:“谢谢白爸,你也多吃点。”
江逾白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好。”
“来,儿子,尝尝爸爸给你做的红烧排骨,看好不好吃。”季庭鹤夹了两块排骨放到聿宝的碗里。
聿宝看了看碗里的排骨,犹豫了两秒,才点头:“好,谢谢爸爸。”
聿宝又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放进嘴里,小腮帮塞的鼓鼓的,连忙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爸爸,你做饭太好吃啦,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红烧排骨!”
温迎:“……”
聿宝这句夸赞极其客套敷衍,可季庭鹤偏偏非常受用,开始疯狂往聿宝碗里夹排骨。
“好吃就多吃点,不够爸爸再给你做。”
“够啦够啦,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季庭鹤见江逾白又给聿宝夹菜,又继续夹:“不够,再来几块。”
“够啦,爸爸够啦!”
“不够,再来!”
“太多啦!”
“不多,继续。”
季庭鹤又夹好几块,眨眼间,聿宝小碗里的排骨瞬间堆如小山高。
聿宝欲哭无泪的向温迎求救:“妈妈,你快救救我,爸爸想撑死我!”
温迎:“……”
“行了,季庭鹤,再夹你也别吃了!”
男人动作终于停下来,扫了江逾白一眼,目光随即落在她身上:“你为什么不说他?”
温迎满脸黑线:“季庭鹤,你幼不幼稚?”
“他没夹?”
“……”
揪着不放了是吧?
“聿宝他……”
“季总,”江逾白适时出声,黑眸落在他身上,“聿宝不喜欢吃红烧排骨。”
季庭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