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枢算不上是老纪检，但在来市纪委前，就是青山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办案经验丰富。

　　 池中吉交代的部分问题，都是违纪问题，并不违法。

　　 程枢说：“池中吉同志，洪中华孙子满月喜酒，你参加了吗？”

　　 池中吉脱口而出：“参加了。”

　　 池中吉不想隐瞒，一是知道程枢掌握了问题线索，二是人情往来，大家都这么做，法不责众嘛。

　　 程枢问：“送了多少钱？哪些人参加？”

　　 池中吉说：“一万元，参加人员有……”

　　 池中吉只交代了几个名字。

　　 “就这么几个人？”

　　 “程书记，当时我在包厢里，包厢里一共就十几个人，还有不少人我不认识。”

　　 池中吉说的是实话。

　　 洪中华分批分桌邀请送礼者吃饭。

　　 “逢年过节，有没有给洪中华拜年？”

　　 “没有。”

　　 “真的没有？”

　　 “我想想。”

　　 “别想了，我提醒你，今年春节，是不是去洪中华老家给他拜年？由于遭遇雨雪天气，回来时车子滑到山沟里，你和司机受轻伤？”

　　 池中吉只得硬着头皮说：“逢年过节，我都去洪书记家走访，联络感情。别人都这么做，我如果不做，镇党委书记位子就保不住了。”

　　 仅池中吉这几年，送给洪中华，就有十几万元。

　　 其他干部呢？

　　 程枢推断，洪中华办孙子满月酒，就收了不少于一百万元礼金。

　　 洪中华胆子其实并不算大，不收企业主钱，不插手项目招投标，不拥有非上市公司股份。

　　 说实话，像洪中华这样的县委书记，不收千把万，都不好意思说他是贪官。

　　 ……

　　 县委五人小组会议。

　　 参加会议的有洪中华、李恨水、李长兵及县委组织部长、县纪委书记。

　　 五人小组会议不是决策机构，不能代替县委常委会的集体决策和研究决定，五人小组最主要的职责是酝酿，取得共识。五人小组会议上争议较大的事项，原则上不提交县委常委会研究。

　　 根据文江英的消息来源，下个月，云川就要撤并，一分为三。

　　 趁着人事还没冻结之前，李恨水根据包强生的要求，将他调到海河县。

　　 在云河县，包强生是县档案局副局长，仕途受挫，而且，妻子出轨，很想换个环境。

　　 此外，李恨水想将云河县公安局的雷鸣也调到海河县。

　　 雷鸣只有一个要求，将女友岑苓也一同调过来。

　　 作为一县之长，李恨水调动几个人来海河，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洪中华知道市纪委在初查他的问题线索，这几天，他不是在找人，就是在找人的路上，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参加五人小组会议，更是无心反对李恨水。

　　 李恨水提议的人员调动事项，顺利获得通过。

　　 包强生调任县政府办副主任。雷鸣调到县公安局，岑苓调到城关镇小学教书。

　　 人事任免这块，李恨水提议，城关镇党委书记因年龄原因，去县人大任职，拟由县政府办主任曾宪平接任城关镇党委书记。

　　 城关镇是海河县经济实力最强的镇，而且，下一步，城关镇党委政府主要负责人，要高配为副处级。

　　 对于这个提议，洪中华自然不会反对。

　　 对于县政府办主任人选，李恨水提议，由石头镇镇长尹静担任。

　　 洪中华无力反对李恨水，况且，洪中华的几个人事提拔提议，李恨水并没有表示反对。

　　 官场就是如此，你提拔人，我不反对；我提拔人，你也不反对。你我皆大欢喜。否则，为了反对而反对，你反对我的提名，我反对你的提名，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宗文才拟提拔为石头镇党委副书记、提名为镇长候选人，接尹静的班。

　　 ……

　　 李恨水再一次宴请程枢。

　　 这次，他是私人宴请。

　　 宴请地点是在城郊的一家饭店。

　　 饭店与县武警中队驻地只隔一条马路。

　　 晚饭开始前，他和程枢私下里交谈。

　　 “程书记，进展还算顺利吧？”

　　 按照规定，不能打探案情，但由于两人是老同事、老朋友，李恨水也没有什么复杂的目的，程枢也就没有隐瞒。

　　 “还算顺利。县委书记是省管干部，我们无权处理，回去后，我会向邱书记汇报，经他同意后，向省纪委汇报。”

　　 “目前初核涉案金额有多少？”

　　 “几百万吧。”

　　 “看来，洪中华算是一个清官，只不过，是碌碌无为的清官。

　　 对了，仇平的问题，调查得怎样了？”

　　 程枢这次来海河，不仅初核洪中华卖官问题线索，还调查仇平受贿等问题。

　　 “仇平的问题更严重，也更复杂。卖官虽然隐蔽性强，但初核不难。

　　 仇平则是与多家企业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仇平的多名亲友在海河县拿项目。

　　 根据经验，仇平很可能是亲友公司的影子股东，有股份或参与分红。

　　 仇平的问题，调查比较缓慢，一方面，我们人手不够、任务繁重，另一方面，感到仇平不是一般的对手，这几天外出调查，感觉有人跟踪。”

　　 “程书记，仇平与王金龙关系非同一般。王金龙是谁？海河二龙之一。以前是混社会的，后来渐渐漂白，开办了多家公司，现在是金龙集团老总。

　　 王金龙的势力很大，仇平贿选，有王金龙的影子；重组县机械设备公司，有王金龙的影子；县委政法委副书记董林离奇之死，也有王金龙的影子。

　　 程书记，一定要小心谨慎，注意安全。”

　　 程枢说：“我会的。”

　　 “程书记，我从云河县公安局调了一位同志来海河，名叫雷鸣，他转业之前，是特种部队的，并且立了功，身手不错。

　　 这几天正在办调动手续，等他来了，让他负责你们的安全。”

　　 “那多谢李县长关心。”

　　 晚餐氛围很好。

　　 蔡友、沈燕妮和陶沫沫等人都是李恨水的老熟人。

　　 蔡友心情很好，一出差，就带着沈燕妮，两人是情人关系。

　　 蔡友敬了李恨水一杯酒，说：“李县长，我来说个新鲜事，活跃活跃气氛。

　　 是真人真事，我爱人不是在市一院工作吗？前段时间，她和我说，医院一个小护士怀孕了，不知道孩子爸爸是谁，因为她和医院好几个主任有染。”

　　 李恨水笑道：“这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吧？”

　　 蔡友笑道：“也许李县长听说过太多的新鲜事，所以觉得这事不新鲜了。”

　　 晚饭后，李恨水陪程枢等人步行回武警中队营区宿舍。

　　 蔡友、沈燕妮边走边聊，两个人有永远说不完的话。

　　 李恨水和程枢并肩而行，说一些与工作无关的话。

　　 陶沫沫走在最后面，正在回复手机信息。

　　 几个人都沿着路边的人行道走。

　　 人行道和公路并没有遮挡物。

　　 “啊！”陶沫沫忽然惊呼一声。

　　 李恨水本能地回头，一辆黑色轿车很有目的性地向他和程枢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