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咱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有话直说就行,用不着拐弯抹角。”
对于陈平安突然说有事相求,白景琦不禁有些奇怪,毕竟在他眼里,眼前这位可是位能人,能让他求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不过,双方的关系在这摆着,所以哪怕明知道事情不简单,他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看看他要让自己做什么。
听白景琦这么说,陈平安稍稍踌躇一会儿,然后才说:“七爷,我经常跟米国人打交道,您老应该听说过吧?”
“是,我听过。”
白景琦点点头,没有否认。
接着,他好奇的看着陈平安,不知他没头没尾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这么回事儿,我之前跟米国人订购了一批粮食。”
“粮食?”
一听“粮食”二字,白景琦顿时一惊,他可是知道,这玩意儿在这时候有多金贵。
毕竟,人生在世,谁也离不开穿衣吃饭,现如今全城困顿,老百姓的日子都揭不开锅了,粮价更是一日三变,飞涨到买不起的天价。
一袋标准重50斤的面粉,价格从最初的150铜子儿,已经飞涨到300铜子儿,价格翻了一倍。
就这,各大粮店还时常挂出售罄的牌子,要不是市府之前有明文规定,不允许他们囤积居奇,哄抬粮价,就凭这些唯利是图商人的操行,早把粮价炒起来了。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再加上东北战局失利,果府威信力再度下跌,公职人员惶惶不可终日,只想着赶紧逃跑,或者临跑捞一把,早已顾不上老百姓死活。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粮价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再度出现直线上涨趋势,已然到了买不起的地步。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为了能活命,好多人不得不选择铤而走险,因此抢劫、偷盗、杀人放火等事件时有发生,治安条件差到了极点。
随着天气变冷,最先熬不住的便是城里的叫花子,他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一时间倒毙着无数。
除了叫花子外,那些无业者也过得惨不忍睹,有的家庭断炊几日,竟活生生都给饿死了。
类似的报告,陈平安最近收到了不少,为此,他还专门研究过这件事情,甚至找过市府,以及驻军,希望能有个妥善安置办法。
可惜,天不遂人愿,随着东北局势糜烂,不管是市府也好,还是老傅本人也罢,哪还有时间理会这件事情。
虽然,他们表面上答应,一定会重视这件事情。
可除了抓了一批没背景,没后台的奸商外,将他们的粮食拉进军营,财产中饱私囊外,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至于平息粮价,发放救济粮,想想都不可能,想想都有罪。
有鉴于此,陈平安只好自己想办法。
为了能解决粮食危机,陈平安想了很多办法,甚至私下还联系过几大粮商,希望他们能大规模售粮,用来平息汹涌的粮价。
可惜,这些人唯利是图,难得遇上这种发国难财的机会,又岂会听陈平安的,最终双方闹得不欢而散。
这些人背后都有后台,并不是之前那些被抄家灭门的小粮商,所以也不怕陈平安报复他们。
不光如此,他们为了向陈平安示威,在谈判结束的当天,就把粮价提了一成。
对此,陈平安罕见的发了脾气,打算给粮商们一个教训。
平安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为了能打压粮价,陈平安特意联系了托马斯,让他帮忙筹措一批粮食。
托马斯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眼见陈平安要粮食,他一边从周边国家调粮,一边跟陈平安进行拉锯谈判。
趁火打劫玩的那个六,硬生生把价格提高了百分之二十,这才罢手。
对此,陈平安也没招,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
不过,他也没觉得自己亏了,反正他也没指着这批粮食赚钱,价格高点就高点吧。
等价格谈妥后,托马斯倒是很讲信誉,很快就把粮食运到了津门。
不过粮食运来的太多了,好多人都看着眼红,各个都想从中分杯羹。
为了应对这些人,陈平安可没少费劲,最终还是老傅亲自出面,这才让粮食安全运到燕都城。
当然,老傅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让他帮忙干活,又岂能没点好处。
所以这第一批一万吨粮食,他大手一挥,只见拉走了三千吨做军粮。
而且,还特娘的没给钱。
陈平安暗搓搓骂了句:强盗。最后也只能自认倒霉。
粮食运来了,陈平安又赶紧跟托马斯下了五万吨的订单,让他务必在11月15号之前运来。
省得大军围城后,到时候想座都运不进来。
托马斯手里拿着尾款,乐得后槽牙都清晰可见,连忙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尽快将粮食运来。
对于他的保证,陈平安倒也相信,毕竟二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这家伙的信誉一向有保障。
所以,他也没多说什么,而是考虑起,如何利用手里的这批粮食,将城里的粮价打压下去,好让老百姓都能买得起粮食。
如果他手里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这件事情倒也简单粗暴至极,只要敞开量供应,价格很快就能平稳。
可他手里只有七千吨粮食,听上好像不少,可面对两百万人口的城市来说,这点粮食只能算杯水车薪。
七千吨也不过一千四百万斤,平均到两百万人的话,每人也不过七斤粮食而已。
就这点东西,哪怕老百姓省着点用,也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他只能拿这七千吨粮食做支点,看能不能撬动整个城市的粮价。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陈平安决定全城出击,来个高调售粮,看能不能打粮商们一个措手不及,以此来冲击一下粮价。
计划倒是可以,不过执行起来难度却不小,因为他手里没有那么多合适的铺面售粮。
虽说,这段时间以来,他借着人心惶惶,以白菜价吃进了不少房产,也买了不少古董。
可铺面这东西,就相当是下金蛋的金鸡,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有人会选择杀鸡取卵。
所以,别看陈平安手里有的是钱,手里的铺面还真不多。
为此,他只能求别人帮忙。
而白景琦和娄弘毅这类的富商士绅,在燕都城经营多年,手里的钱或许没有陈平安多,可不动产绝对不会少。
因此,他便把主意打到这些人身上。
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白景琦稍微寻思了一会儿,觉得这是件天大的好事,所以很乐意帮忙。
不过,他在燕都城生活了这么多年,甚至那些粮商们能量非凡,陈平安要断他们的财路,估计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因此,他语重心长的提醒道:“小陈,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可得想好了,不然……”
“七爷,我省得。”
陈平安笑呵呵点点头:“人嘛,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想去趟这趟浑水。
可眼睁睁看着全城老百姓饿肚子,我实在做不到,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们当马过来就是了。”
“……”
白景琦一时无言。
虽然,陈平安表面上看起来不在乎,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这些粮商背后,哪个不站着人。
这些人为了利益,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估计粮食一上市,陈平安绝对要面临来自各方的压力。
也不知道,到时候他能不能够顶得住。
虽然有心帮帮场子,可白景琦考虑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他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不过,借店铺的事情,他倒是很痛快的答应下来,并且让人赶紧去把铺子收拾出来,不要耽误陈平安用。
“七爷,多谢您老慷慨,小子在这谢谢您了!”眼见白景琦这么痛快,陈平安连忙起身道谢。
“诶~小陈,不必客气。”
白景琦笑着摆摆手,示意陈平安坐下说话,等他重新落座,这才道:“能为城里老百姓做点实事,我正求之不得呢,你不用跟我道谢!
对了,除了店铺外,别的地方还有没有要帮忙的?
钱凑不凑手,要是不够的话,我这里有,你先拿着用!”
“够了够了!”
陈平安微微一笑,心中对白景琦的慷慨和理解感到十分感激。他知道,在这个动荡的时代,能够有这样一位理解和支持自己的朋友,是多么的难得。
“七爷,您的支持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陈平安诚恳地说:“不过,除了店铺,我还需要一些可靠的人手,来帮我管理这些粮食的分发。
毕竟,粮食一旦上市,肯定会引来不少人的注意,我需要确保这些粮食能够安全、公平地分发到每一个需要的人手中。”
白景琦点了点头,他知道陈平安的担忧不无道理。
在这个贪婪和混乱的时代,粮食就是生命,也是权力的象征。
一旦粮食上市,那些贪婪的粮商和背后的势力,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破坏陈平安的计划。
“人手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一些。”白景琦沉声说道:“我在燕都城还有些影响力,可以召集一些信得过的人来帮忙。
不过,小陈,你也要做好准备,可能会有一些硬仗要打。”
陈平安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搅局者在哪都不受待见,他贸然进入粮食行当,肯定要遭到群起而为之。
到时候为了利益,他们肯定各种手段齐出,搞不好都是些刀刀致命的手段。
两人说了阵子话,准备再谈论些细节问题,这时小胡管匆匆跑进来。
“老爷,郑老屁来了,您看?”
“谁?郑老屁?”
白景琦不禁有些吃惊,他对于这位老朋友,一直很在意。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还时常想起他大口炫饭的场景。
所以,当听到郑老屁来了,他也顾不上跟陈平安聊天,立马喊道:“小胡,快快快,让郑老屁进来!”
“好嘞!”
小胡总管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不多时,满头白发,瘦骨嶙峋的郑老屁,在小胡总管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客厅。
“七老爷,老屁在这给您请安了!”
郑老屁一进门,赶忙打千请安,在他身后的郑三旦,一副苦大仇深、不知所措的样子。
脸上露出的那副表情,就仿佛别人欠他八百吊钱一样。
陈平安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立马心虚的低下头去,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知道这位就是把白家坑惨了郑三旦,陈平安的目光,难免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了些。
这下,郑三旦越发不自在了,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甚至大冷天出了一身汗。
白景琦丝毫没有注意他,反而饶有兴趣跟郑老屁攀谈起来,话语中充满了关心,根本就没拿郑老屁当普通下人。
二人说了阵子话,为了能够给郑三旦谋个好差事,郑老屁也算豁上了,硬是扛着身体不舒服,要给白景琦再表演一次吃播。
对此,白景琦开心极了,连忙吩咐厨房准备大饼卷肉。
“七爷,慢着!”
陈平安赶忙叫停。
白景琦诧异的看了过来,有些不理解陈平安为什这么做。
这也就是陈平安了,但凡换个人,他连理都不带理的。
毕竟,他这辈子爱好广泛,可其中最爱,一是唱戏,二是看郑老屁大口炫饭。
不管有什么烦心事,只要能看一次郑老屁吃东西,他心里立马就痛快了。
看白景琦看过来,陈平安抬手一指郑老屁,然后才说:“我看郑老屁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估计身上出了问题,要不然您请个大夫帮他瞧瞧?”
虽说没了郑三旦,还有李三旦,王三旦,甚至乌龟王八蛋,白家将来绝对逃不过那一劫。
可既然遇上了,陈平安觉得能伸把手就伸把手吧,或许结果真能因此而改变呢。
尽管这种可能性很低,不过就算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不用付出什么,
“嗯?”
白景琦闻言,立马朝着郑老屁打量起来,见他气色确实不对,连忙示意他往前走两步。
郑老屁推让了两句,直到白景琦板起脸来了,这才硬着头皮走了上来。
入座,号脉。
虽说不经常给人看病,可白景琦从小就学过医术,自然能看出郑老屁身体状况不好。
等号完了脉,他叹了口气,接着又开了个方子,这才让人扶着郑老屁下去休息一下。
本来,郑老屁还打算给孙子谋个差事,可眼前这种情况,他也张不开嘴了,只能感谢了一番白景琦,然后就走出了客厅,打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