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十点。
易中海坐在一辆去往保城的火车上,露出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使得他附近的气温都低了一度。
其他座位上的乘客,虽说也都是钢铁厂的工人,可看到他这副模样,都不敢去招惹他,省得麻烦。
大家都不理自己,易中海非但不生气,甚至还觉得这样更好,这样更自在,少费口舌了。
可是一想到院里那些狗东西后,易中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就是离婚了嘛,不就是媳妇儿又嫁人了嘛,不就是没孩子嘛!
淦!
又没吃你们家大米,干嘛这么针对老子,一群丧尽天良的狗东西,都给老子等着,早晚要你们好看!
易中海咬着牙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让这些狗东西付出代价。
这时,有人端着热水来到他身边坐下来,咧嘴笑道:“易师傅,来,喝点热水,暖和暖和身子。”
“白师傅,不用了,我还不渴,你先喝吧。”易中海摆了摆手,强笑着拒绝。
在他看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说,白大军跟他都是同一个车间的工人,可二人的关系一直以来不好也不坏,根本没有到那个份上。
这陡然来的好意,让他顿时升起了防备之心,生怕遭了算计。
眼见易中海拒绝自己的好意,白大军多少有些不高兴,可是想到自己那受苦的姐姐,他又压下了心中不快,继续给易中海献殷勤。
“易师傅,不用这么客气,咱们都是一个车间出来的,互相照顾不是应该的嘛,来来来,喝水喝水!”
“白师傅,你这~好吧好吧,谢谢你了!”易中海也不想把双方的关系搞得太僵,只好尴尬的接过茶缸子来。
“欸~这就对了嘛!”
白大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那么整齐的大黄牙,瞬间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错觉。
在他殷切目光注视下,易中海只好喝了一口水,然后一手端着茶缸子,没话找话问道:“白师傅,我听别人说,你就是保城人,有没有这么回事儿?”
“可不咋滴。”
白大军点点头,叹道:“当年家里的日子不好过,我实在没办法了,这才逃荒去了燕都城,后来又进了咱们钢铁厂干活,这一晃七八年过去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现在社会也安定下来,有没有回家看看?”
易中海又问了起来,他想要通过不经意间的谈话,找出白大军的目的是什么。
白大军颇为伤感的回道:“我爹娘死的早,家里还剩下一个姐姐,这次我之所以报名回去,就是想着能见见她。”
“唉~”
易中海闻言叹了口气,拍着白大军肩膀安慰了几句,劝他想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大军略带哽咽的点点头,随后又感谢了易中海一番。
通过这短暂的交谈,二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许多,易中海也不想最开始那样,对白大军充满防备。
…………
4月23号,星期天上午。
南锣鼓巷,95号院。
就在易中海走后没几天,就到了孙翠莲结婚的好日子。
由于孙翠莲在院里与人为善,再加上她跟李大鹏的婚姻,是妇联的王主任亲自介绍的。
所以,尽管二人都是二婚,可还是在院里摆了几桌,让大家都能好好热闹热闹。
一来,孙翠莲借此机会,来感谢院里邻居们的照顾,以维护邻里和睦。
二来,第一部婚姻法,在4月13号刚刚通过第七次会议,并确定从当年5月1日起施行。
王主任要借着今天的婚礼,为即将实施的婚姻法开一个好头,也让附近辖区的老百姓都知道知道,政府是支持妇女工作、维护妇女权益的,好达到震慑的效果。
能不能起到这个效果,大家暂时还不知道,可今天院里确实很热闹。
一大早,贾东旭、阎埠贵他俩就带着傻柱去了市场,采买宴席用到的一应东西。
不得不说,贾东旭当了这么长时间的采购员,人头早就混熟了,这份采买的工作交给他来做,简直太合适不过了。
就拿买肉来说吧,花同样的钱,贾东旭买到的肉不但肥得流油,而且卖肉的还送了他半挂猪大肠。
就这件事情,立马把同来的阎埠贵羡慕坏了,直叹:“采购虽说整天东跑西颠的,看上去这活不上台面,可是真能落到实惠啊!”
对于他的这种感慨,已经渐渐磨砺出来的贾东旭,早就听多了,丝毫不受影响。
再说了,报复人又何必硬钢,大不了再让他掉次厕所就是了,那不比吵架动手来的痛快。
眼见贾东旭这么怂,傻柱眼中不免闪过一丝鄙视,不过事不关己,他也没多嘴,省得回去后何大清收拾他。
接下来,三人继续在市场上逛游,按照何大清开的单子,采买今天所需的东西。
三人从早晨六点出发,等采买完了东西,也不过上午八点半左右。
在路口喊了辆三轮车,三人紧忙赶回了南锣鼓巷。
此时,院里的妇女在刘海中的指挥下,劈柴的劈柴,烧水的烧水,摆桌椅板凳的摆桌椅板凳,都忙得热火朝天。
中院东厢房右边角落里,早就支起了几口大锅。
何大清见傻柱他们回来了,便立马投入到工作之中。
当然,像他这种级别的大师傅,那些切洗涮此类的活计,肯定不可能亲自动手,不然傻柱干什么?
在何大清的指挥下,傻柱根本顾不上休息,直接开始上手切菜。
而何大清则拿着茶缸子,站在傻柱的旁边,时不时指点几句,教他每种菜该如何处理,如何下刀。
一个教的用心,一个学的起劲儿,一时间,爷俩倒也其乐融融。
在他俩的忙碌中,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快两个小时,时针停在了上午十点半。
“噼里啪啦……”
随着充满喜庆的鞭炮声响起,新娘子孙翠莲,又一次嫁进了95号大院。
何雨水、刘光齐、阎解成、许大茂、许凤玲这群小朋友,全都挤在人群中间,一脸憧憬地看着要进门的李大鹏和孙翠莲,等待着他们撒糖。
“迎新娘子了!”
“咱四合院来新人了!”
住户们纷纷叫喊起来,那是相当给面子,都好几年没遇上喜事了,声音大点,卖力点,没准能多拿到几颗糖。
隔壁院里的人指指点点,众人都有点蒙,那新娘子孙翠莲不是二婚嘛,何必搞这么大场面,难道不知道丢人?
孙翠莲看到热闹的场面,全院都出来迎接,还看到了人群中王主任她们在挥手,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李大鹏眼看差不多了,当即大声喊道:“各位街坊邻居,我李大鹏今天结婚娶媳妇了。
感谢诸位的捧场,一点喜糖,大家一起讨个好彩头,现在发糖咯。”
李大鹏早年间结过婚,虽说过去小二十年了,可经验依旧还在,所以操作起来驾轻就熟。
他当即就伸手在袋子里,从里面狠狠抓了两捧糖,猛的一甩就扔了出去。
“啊,发喜糖了。”
“捡喜糖了,谁捡到谁喜庆啊。”
众人都欢呼起来,小孩子们更是欢快无比,都惦记着吃糖。
“翠莲,你也来,使劲撒,一路撒到院里去。”
李大鹏又撒了一把,看孙翠莲还楞在那里,赶忙对她招呼了一声。
“嗯!”
孙翠莲回过神来,一脸幸福的抓起糖,朝着院子里撒了起来,众人一路跟随欢呼,一边捡糖,一边让出通道,让两人好进到院里。
就这样,李大鹏和孙翠莲一路撒着糖,从前院慢慢来到中了院。
一时间,场面热闹极了。
不光是院里的住户,也有外院的人跟了进来捡糖看热闹,毕竟赶上了热闹不凑一下,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随着两位新人进院,婚礼也算正式开始了。
由于男女双方都没有父母,婚礼倒也简洁了不少。
王主任既是媒人,也是领导,所以便由她来当今天的证婚人。
这时候的结婚仪式倒也简单,还没到要对教员画像鞠躬的年代,所以王主任简单讲了几句话,送上了她的祝福后,仪式也就结束了。
当王主任重新落座后,在主桌招待客人的刘海中,四处看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想了一下,然后跟王主任道了个歉,便快步走到了何大清身边,低声问道:“老何,陈董今天没来?”
“没有。”
何大清摇摇头,回道:“陈董工作这么忙,哪有空过来啊。”
“这~这倒也是!”刘海中满脸失落地点点头,仿佛错亿了。
本来,他还打算把今天的婚礼高的热热闹闹的,好让陈平安看看他的力度,从而再提拔提拔自己。
可陈平安连来都没来,这让他瞬间有种瞎子点灯——白费蜡的郁闷。
随后,他就想回主桌,继续陪主桌上的客人。
这时,何大清突然又来了一句:“陈董虽然人没来,可是却托我捎来了10万块钱,啧啧~不得不说,人家确实够敞亮!”
“啊~还有这事儿?”
刘海中满脸错愕,充满惊讶地看着何大清。
“当然了,我都上上账了,不信你去老阎那里看看。”何大清不容置疑的点点头。
然后,他就回过头去,不再搭理刘海中,并大声催促傻柱:“臭小子,别磨叽了,赶紧把肘子盛出来,这就要上菜了!”
“开席了!”
呼呼啦啦,一声开席了,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除了主桌上的客人,是提前安排好的外,其他人都得自己找桌子抢座。
好在,大家很快就找到了座位,这才没耽误了上菜上酒。
“来来来,新郎官和新娘子来敬酒了,大家让一下,让他们过去!”
酒席开了半个小时,刘海中就领着李大鹏和孙翠莲开始挨个桌子敬酒。
幸亏有刘海中帮着挡酒,否则不等一圈酒敬下来,李大鹏就得出溜到桌子底下去。
李大鹏带着孙翠莲敬了一圈酒,总算能歇下来了,然后才跟帮忙上菜大妈们凑一块吃菜。
今天酒席的标准不算低,光菜钱每桌就得10万,硬菜荤菜上了六个,有肉有鱼有鸡,量大还管饱。
如此丰盛的宴席,可把大家给吃美了。
至于说油性太大,吃多了会不会闹肚子?
你管他呢!
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强吧,闹肚子也比吃不着强,大不了多跑几趟茅房。
宴席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直到酒足饭饱,大家才意犹未尽地结束,并开始盘算着院里谁快到结婚年龄了,到时候能不能再来这么一顿。
一时间,贾东旭突然间觉得,后背莫名其妙的感觉发凉,暗道:“是不是倒春寒了?自己得多穿点衣服,可别着凉感冒了!”
宴席结束后,王主任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把何大清、刘海中、阎埠贵、许富贵等人叫到了一起,明显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事情也确实如此。
王主任等大家落座后,便站起来宣布:“同志们,今天在我来之前,区公所的裘主任嘱咐我,让我给大家提前打个招呼,咱们区里马上就要划成分了,他让咱们提前做好准备。”
“王主任,麻烦您仔细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阎埠贵神色略带紧张,一脸谄媚地问道。
“这个阶级成分的划分,是前面一系列规定的执行基础,只有所有的老百姓都清楚自己和周围的人的成份,才能更好的开展生活和工作。”
王主任说了几句,又耐心细致的解释起来。
随着她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大家也渐渐清楚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何大清一边听讲,一边暗暗盘算着自己的情况。
他发现这个阶级成份的划分,只涉及到当地解放前的三年时间。
具体到燕都城,也就是大军入城前的三年时间,也就是只追溯到46年的1月份。
在那之前和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影响到成份的划分。
至于自己家里卖过包子,只要没雇工帮着干活,那也不算是剥削,不会有什么影响。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阎埠贵,心里瞬间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毕竟,45年的时候,这老小子就跟他表哥合伙开了家日用土杂店,并且还开了好几年。
虽然物价飞涨时经营不下去了,最后更是在48年年初关了门,可有了这个经历后,他划个小业主绝对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