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队伍开过来,立马吸引了无数人目光。
要知道,燕都城这座城市有一种特殊的基因和文化,老百姓也好、文人士绅也罢,都有爱看热闹的习惯,同时又颇具侠义精神。
如果是学生娃闹事儿,难免会有市民跟着去凑个热闹,帮着吆喝两嗓子,助个拳,帮帮场子什么的。
当年火烧赵家楼,虽然学生们是主力,可也有不少普通民众跟着起哄架秧子,燕都城老少爷们热情着呢。
远的不说,就说文三,他就最爱凑这种热闹,但凡让他遇到这种事情,他连车都不拉了,准保跟着队伍好好闹腾一阵,以发泄心中积攒的负面情绪。
这不,今天他拉车正路过北池子大街,远远就听到吆喝声,心情立马就变得激动起来。
正好车上没有客人,他干脆也不找客了,就把车靠边停下,等着闹事的人过来,好看看什么情况。
跟他抱有一样想法的,还有同和车行几个车夫,他们伸着脑袋,好奇的猜测又出了什么事儿。
“文三,这是又怎么了?”
“赵二傻,你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啊,老子又不是天桥的金瞎子,能掐会算……”
“你不是保密焗的人嘛,难道事先没收到消息?”
“老子是保密焗的人,可也不能什么事都知道吧?大裤衩子,你跟老子呲牙,不然哼哼……”
“……”
惯例磨了阵牙,几人凑在一起相互打趣了一番,一边甩着片汤话,一边继续伸着脖子,看着街道上人影绰绰。
“嗬~什么味儿啊,真特么臭!”
“是啊,谁他么吃得不记,拉裤兜子里吧?”
沿途的商铺,吓得赶忙关门上板,生怕一勺大粪泼进店里,到时候还怎么做生意。
“这是谁又惹到他们了,怎么闹腾的这么凶?”
“你们不会没听说过吧?”
“大裤衩子,你知道怎么回事?赶紧说出来,让咱们也长长见识。”
“是啊是啊,赶紧说,别抻着了!”
“……”
眼见大家都不了解内情,那来顺立马嘚瑟的没边,好一阵装腔作势后,这才讲起了事情的始末。
“我这也是听罗教授说的,他说市里要治理环境卫生问题,兴建大量的公共厕所和摆放垃圾箱……”
随着他开始讲述,众人这才搞清楚怎么回事,他们觉得这件事情虽好,可不见得能做成。
毕竟袁良“臭玉在前”,这事情明显是个雷坑,怎么还有人敢往里跳。
当听到“陈平安”三字,被这些人反复提及后,文三脸色顿时一变。
他可是知道,陈平安就在民政局工作,正巧就管着公共卫生这一摊。
“陈爷,您可得挺住啊,我文三没什么本事,实在帮不上您的忙……”
文三开始暗暗祈祷,希望陈平安能像他名字一样,能够平安无事,这样自己也能有个靠山。
其他车夫也有些哗然,毕竟陈平安他们认识,并且还隐隐以他为荣,觉得当年跟他在一起拉过车,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现在看到这些粪夫高喊着陈平安的名字,显然要对付他,心里的天平自然会偏向陈平安这边。
不过也仅此而已,他们只是在路边看着,并没有打算助拳,生怕到时候惹祸上身。
街道两旁都是看热闹的市民,店铺全都关了门,粪夫们看到这种情况,越发嚣张,他们高喊着口号,时不时还冲着街道两旁的人群投去挑衅的目光。
没人敢言声,也没人阻拦他们的行为,愈发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颇有种扬眉吐气只在今朝的得意。
“踏踏踏……”
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陡然从街道上响起,光听动静就知道来的人不少。
果然,仅仅十数秒功夫,一大波建筑工人,在娄家铁厂保安队的带领下就冲上了街道,当场拦住了粪夫们的去路。
两方人马一照面,立马就把气氛推到了高潮,街道两旁的市民们,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们,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细节。
“给我打!”
带头的刘海中,举起手里的短棒一挥,根本就不给粪夫机会,带着人就冲了上去。
“嘭~”
刘海中一马当先冲进人群,拎着短棍胡乱挥舞,当场使出了“乱战棍法”,粪夫们一瞬间被他放倒了好几个。
那些跟在他后面的人,一看他这么凶残,也纷纷拎着棍子乱打一通,瞬间打地粪夫们连招架之功都没有,只能抱着脑袋躲闪。
可是没有统一指挥,这些人就跟失去头羊的羊群一样,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只能被动挨打。
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最起码粪勺子乱抡,不分敌我皆被泼了一身大粪汤子。
就连看热闹的市民,也没逃过真香定律,场面搞得十分混乱。
此刻,整个街区臭气熏天,地面上、墙上一片狼藉,到处都遭到污秽洗礼,那场景简直没眼看。
战斗还在持续,粪夫们渐渐招架不住,开始溃逃,可是看热闹的市民把路堵的死死的,根本就逃不掉。
不光如此,原本像文三这种本打算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加入进来,跟着建筑工人痛扁落水狗。
毕竟,粪夫的名声并不好,好多市民都受过他们的气,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自然要痛快痛快。
“嘟嘟嘟~”
警哨四起,姗姗来迟的警员,当看到眼前的情况后,人直接就麻了。
他们甚至都后悔来得这么快,如此混乱的场景,弄得他们上也不起,不上也不是。
刘海中是真莽,他随手擦了擦脸上的粪水,用短棍指着警员喝道:“你们哪个是带头的,让他过来说话!”
“……”
警员都愣了,他没想到刘海中这么嚣张,下意识地认为,这人不是自己能够应对的,赶忙喊来了他们队长。
“兄弟,在下孙积福,请问你是?”
听到孙积福介绍后,刘海中高昂着头,颇为得意的介绍自己:“我叫刘海中,是娄家铁厂保安队大队长。”
“呃~”
孙积福愣了一下,心里不断寻思,娄家铁厂保安大队长是什么鬼,至于豪横成这样吗?
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前清大内带刀侍卫统领呢。
他强忍着怒火,又问:“你们既然是娄家铁厂的人,哪又为何来这里?谁给你们权力打人的?”
“你管的着吗你?”
刘海中眉头一皱,语气不善的反问道:“我们来碍着你们什么事儿,我告诉你们,别惹急了老子,不然连你们一块收拾了……”
“我去~”
作为暴力部门的队长,孙积福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存在,他觉得受到了严重的挑衅,如果不把刘海中拿下,自己恐怕威信全无。
所以,他立马掏枪对准刘海中,并下令让手下去抓人。
别看刘海中刚才那么横,可当看到真家伙后,立马就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怂的开始打哆嗦。
一看他这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样子,孙积福不屑的撇撇嘴,抬手一挥就要让手下去抓人。
这下,刘海中更怂了,腿一弯就要下跪求饶。
可就在这时,人群外突然传来声怒喝:“慢着!”
紧接着,祝卫平带着十几个警员走了进来,语气冷淡道:“奉市府命令,抓捕于德顺及其手下,娄家铁厂保安队从旁协助……”
说着,他掏出一份文件,在孙积福面前晃了晃,然后命令他立刻收队,带人返回市局等候下一步指示。
虽然不知道这这戏法咋变得,可当看到祝卫平突然杀过来,便知道他们大势已去。
很明显,陈卓不但没能困住他,还让他拿到了市府下达的命令。
孙积福带人仓惶离去,差点跪了的刘海中却松了口气,暗叹好险,差点皇冠掉了一地。
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幻大王旗。
如此戏剧性的一幕,看得市民们目瞪口呆,简直比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还特娘过瘾。
以至于,往后的几年时间里,每当饭后茶余,这件事情被老百姓们反复提及。
很快,在警员和“铁厂保安队”强力弹压下,粪夫们彻底被打垮了,他们抱头蹲在地上,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
毕竟,他们也只是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并不是什么无良恶棍。
他们充其量也就能打打顺风仗,可一旦遇到了挫折,之前被吹起来的那股看似汹涌磅礴的气势,一瞬间就一泻千里。
没过多久,粪夫们全部被押进了局子里,好家伙,市局里的味道简直盖了帽了,如果不是没办法,警员们都想把他们都轰出去。
可他们却不敢这么做,非但不敢,还得按照命令挨个登记,仔细甄别,分辨里面谁是真粪夫,谁又是于德顺手下的爪牙。
刘海中自以为自己也是个人物了。腆着个大脸进了市局,还嘚瑟想要跟祝卫平认识一下。
可祝卫平哪会看得上他,他只是随口敷衍了刘海中两句,便立马安排手下先去将于德顺带回来,顺便将他产业、房产,以及粪业协会都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