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城天变了。
最起码粪夫们的天变了,本来想闹事,还为此打了场群架,他们被带进局子后,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在妖魔鬼怪一阵乱传下,好多人都寻思着,这次哪怕不来个秋后问斩,那也得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这些人非但没受什么惩戒,还特娘的因祸得福,一下子成了有身份的人——民政局下属卫生队临时工。
虽然还是做着掏粪工作,可是给公家干活,和给粪霸干活,那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最起码,他们当天就领到了一身号坎,当穿着统一的着装站在一起,倒是有了点正规军的样子。
不光这样,他们的收入也提高了不少,甚至干得好的话,还能混个小头目当当。人生一下有盼头了。
凡此种种,简直刷新了粪夫们的三观,让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且寻思了一阵,觉得自己也没有值得骗得地方,最后半信半疑暂且相信了此事。
下苦力的粪夫可以放掉,甚至还可以提高他们的待遇,给他们临时工身份,不然全城的厕所怎么办?
真要少了他们干活,整个城市还不得乱了套。谁让燕都城没有地下公共卫生系统,只能靠粪夫来解决这个问题呢。
粪夫们是干活的,放掉当然没有问题了,也必须得放掉。可于德顺和他手下爪牙,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哪怕陈卓都不敢保他们,甚至还在极力撇清双方的关系,以至于他们被抓起来没多久,就被判了长短不一样的刑期,投进了大牢里。
随着于德顺被抓起来,以及上千的粪夫被收编,公共卫生改革的事情,再也没有人阻拦,立马轰轰烈烈的搞了起来。
之前祝卫平曾说过,要在丰泽园请陈平安吃饭,当时,他存在开玩笑的成分,可事后他还真请客了。
没办法,事情出了岔子,他要赔礼道歉。陈平安弄来了市府的命令,他也要承这份恩情。
两件事情合在一起,他要不好好请陈平安吃顿饭,事情唯实说不过去。
请客的日子,放在了3月19号中午。陈平安准时赴宴,并且双方相谈甚欢,又一次加深了彼此的感情。
吃过午饭,由于中午双方都喝了不少酒。他们散场后,全都没有上班,而是回家休息了。
陈平安迷迷糊糊睡到傍晚,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他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听着,好像是马大嘴在跟文绣说着什么,语气还十分焦急。
可文绣却不为所动,就是不让马大嘴进门,生怕打扰了陈平安休息。
“老三,出了什么事儿?”
“大哥,出大事了。”
听到陈平安在里面询问,马大嘴立马就嚎了一嗓子。
“晦气!”
文绣闻言,立马就瞪了眼,若不是知道马大嘴是陈平安把兄弟,她都要一巴掌煽过去。
其实,这话也没多大问题。可文绣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她特别忌讳这个。
陈平安倒没在意这点。他知道绝对出了大事儿,否则,马大嘴绝不会急成这样。
他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连鞋都顾不上穿,三两步就到了门口,一把拽开门就问:“怎么回事儿?”
“大哥,金陵方面传来消息,说戴老板的飞机出了事故,他可能死了!”马大嘴紧忙汇报。
“嗯,我知道了。”
陈平安眉头一皱,接着又道:“去回令,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不要进一步打听消息,省得暴露了咱们的人。”
“是。”
马大嘴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一直都在的文绣,听着他们俩一问一答间,好像涉及到隐秘,不过她也是个聪明人,所以并没有多问。
等马大嘴离开后,陈平安不禁皱起了眉头,考虑戴春丰死了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权力洗牌。
虽然,他不是保密焗的人,可他跟保密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加上在外人眼里,他跟戴春丰的关系不一般。
以前,看在戴春丰的面子上达成的某些合作,或许随着他这么一死,就会产生新的改变。
想了一会儿,他决定先让张三带人进城,分散在铁厂和卫生队里,以备不时之需。
接下来一段时间,保密焗肯定要乱上一阵子,等新的蛊王杀出来后,这种乱象才会渐渐平息下来。
而燕都城也不会平静,以马汉山为首的一帮人,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搞风搞雨,从而攫取更大的权力。
乱纷纷,一时间风雨欲来风满楼。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就来到了深夜。
吃过了晚饭后,陈平安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考虑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局面。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扎紧了篱笆,不让野狗进来。
也不参与保密焗的权力争斗,等他们分出胜负来,到时候把属于戴春丰的那份好处,交给胜利一方就行了。
虽说,明知道毛人丰会取胜,来接替戴春丰的职务。按理来说,提前下注能赢个满堂彩。
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戴春丰生性多疑,哪怕他最信任的手下,也是各自分管一摊事情,并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这些人,由于权力都差不多,肯定不甘心落于人后,必然要斗过一场,决出最后的胜利者。
这个时候,如果陈平安跟毛人丰取得联系,固然能赢得他的友谊,可也必然会得罪其他人。
这样以来,那些人肯定会视陈平安为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派人来对付他,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与其冒险,倒不如按兵不动,等待事情落幕。
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可如果送碳有危险,又何必冒那个险。
“汪汪汪……”
一阵急促的犬吠响起,马大嘴立刻带着人冲出了东厢房,在院子里四处观察起来。
他们手里提着各种武器,一副戒备森严、仿佛早有准备的样子,让躲在屋脊后面的段云朋大吃一惊。
作为燕子李三的传人,他可没少做下大案,前段时间金鱼胡同的盗窃案就是他做下的。
以前作的那些案子,他总是能够来去自如,从来没有被发现过,哪怕东西得手后,事主都还蒙在鼓里。
可今天不同,他刚悄无声息的爬上房顶,还没开始行动呢,就被几声狗叫勘破了行踪。
他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是因为自己老了,动作没以前那么流畅了,还是单纯的流年不利,这才引起了犬吠?
其实,都不是。
之所以狗会叫,那是因为陈平安家里养的狗,并不是普通的土狗,而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军犬。
普通狗的鼻子就很灵,时常能闻到人类闻不到的气味,甚至能以此来判断这个人是不是好人。
经过特殊训练的军犬,那就更不用说了,当段云朋身上的特殊气味飘进了它鼻子里,它不示警才怪。
先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当听到狗叫一直冲着正房屋脊后面,马大嘴立马拱了拱手,朗声问道:“哪里来的朋友,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院子里鸦雀无声,四下里依旧静悄悄的。段云朋觉得马大嘴是在诈自己,所以他屏住了呼吸,以不变应万变。
“朋友,别躲了。我都已经看到你了,再不出来答话,我可不客气啦!”
马大嘴继续喊道。
同时,他冲着弟兄们挥挥手,让他们分头行动,将人抓住。
弟兄们这边刚开始行动,躲在屋脊后面的段云朋,知道再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便如狸猫般快速在房顶上移动。
“嗵嗵嗵……”
当他来到西山墙后,直接从房顶上跳了下去,落地一个翻滚,就见他体态轻盈、落地无声。
落地之后,段云朋志得意满的点点头,随后便准备开溜,可他还没来得及起步,院墙上翻出几道人影,直冲他而来。
“别开枪,抓活的!”
考虑到此人来意不明,马大嘴想抓住他,看看有没有背后主使者。
也恰恰是这句话,才让段云朋逃过了一劫,否则如此近的距离,只要几把自动火器一扫,他即使有通天本领,也躲不过火力网封锁。
话音未落,就见匕首挥舞,寒光闪动,夜色下的胡同里,一道黑影身形如电,直奔拦住去路的杜升。
“嘭~”
金铁交击,一刀砍在枪管上,火星四溅,段云朋脚下一撩,猛踢面前拦路的杜升腹部。
交手仅一个回合,双方高下立判,段云朋毫发无伤,杜升却捂着肚子,痛苦的躺在地上。
收拾了杜升,段云朋无心恋战,他脚下轻点,眨眼间跑出去十几米远。
其他人立马追上去,可段云朋就跟个兔子一样,数个呼吸,人就跑到了胡同口,再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当跑进了另一条胡同,段云朋这才松了口气,此刻,他觉得后背上全是冷汗。
毕竟,刚才在胡同那么狭窄的地方,如果对方真要开枪,他还真不一定能躲得过去。
听到后面脚步声依旧不断,他丝毫不慌,随手掏出钢索甩出去,一下就勾住了右侧的院墙上,接着用力拉住就要来个翻墙入户,打算先进去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