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现在对联盟历史感兴趣的人可不多了。”

　　 季映芳笑了起来，嘶哑的嗓音很是难听。

　　 “我这个老太婆还有点精神，随便你提问。”

　　 张文想了下，先是试探性地问道：

　　 “我对联盟的各个方面都不是很清楚。请你，呃，先向我描述一下联盟大体上的社会境况？”

　　 似乎是被张文的问题问到了，季教授盯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仅靠语言描述那个时代，实在是一件过于困难的事情。不如，我们来模拟一下联盟公民的人生？”

　　 “我以前给我的学生们上课的时候，就喜欢采用这种方式……我认为这样能更好地向你描述联盟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也算是一种游戏吧。至少在这个精神文化缺少的时代，我的学生们都很喜欢它。

　　 嗬……张镇长，你能扶我一下吗？”

　　 季教授试图靠着墙坐起来，但她挣扎了一下就认识到自己的虚弱，转而发起了求救。

　　 张文走到她窗前，扶着她的背，轻轻地将她拉起来。即使已经有所预料，这位老年人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她看起来至少165cm以上的身高，提起来时给他的感觉却还没林晨晓重。

　　 可从身体均衡的骨架上又能看出，她并不是天生就体质纤弱的那种。

　　 除了脸，季教授全身上下跟皮包骨差不多。

　　 以往，张文只在去看望病人时，才能见到这样的情况，这类病人离死也不远了。

　　 心里暗暗叹息着，张文将她放置好，给她盖上了被子。

　　 “谢谢你，年轻人。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我们先选择你的身份。

　　 你作为一名联盟公民，出生在联盟的土地上，出于模拟进程的考虑，阶层受限在无产至中产之间，生活大体上会不好不坏。”

　　 “我会为你提供数个选项，基本上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平均水平，你的模拟人生会按照你的选择进行下去。

　　 为了完成模拟，你的虚拟人生的首要任务是活下去，其次才是活得更好。”

　　 “年代……就按照我出生的时候吧，30年代初。”

　　 “既然是第一次，那我给你一些特殊加成，模拟人生中，你的长相会跟现在一样。”

　　 “首先，男还是女？”

　　 “男性吧。”

　　 按照张文的想法，无论是什么时代，男人在身体素质上总是拥有优势的，至少能从事的职业范围比女人强。

　　 “很好，这是相对稳妥的选择。”

　　 季教授点点头，继续说道：

　　 “你出生了。由于你的父母皆是联盟公民，你一出生就获得了公民身份。”

　　 “你的父亲是一名乡村公职人员，母亲是一名中学教师。你的家庭条件还算不错，虽然跟小康有点差距，至少生活无忧。”

　　 “不过，出于平衡考量，你的家庭在农村，除了父母的工资外，没有其他收入。”

　　 “接下来的幼儿时间很无聊，我们跳过。”

　　 “到了该上小学的时候，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私立还是公立？”

　　 “有什么差别吗？”

　　 张文问道。

　　 “私立要交很多钱，每年的费用能占用你们家庭年收入的近一半。公立只要书本费。”

　　 “那我上公立学校。”

　　 张文果断进行了选择。

　　 就是一个小学而已，能有什么区别？

　　 “好。”

　　 “你选择了公立小学。但是因为你在农村，入学按户口分配。小学的教育质量很差劲。”

　　 “到六年级的时候，由于父母太忙，缺乏管教时间，你整整玩了六年。现在，你的成绩在年级中游。”

　　 “现在要小升初了。由于你的成绩很一般，你可以就近进入了当地初中，或是买房去城市里上学，你的父母全力支持你，但是买房会使家庭负债。”

　　 “两者的差别跟之前差不多，现在，选择吧。”

　　 说了一大通话，季教授的脸色反而好了很多，变得有些红润起来。

　　 “嗯，就近上学？”

　　 张文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负债的风险太大了。

　　 “很好，你的父母尊重你的选择。由于是农村，当地中学的教育极其差劲，你很快就变成了不学无术的家伙。”

　　 “毕业前夕，你搞大了一名女生的肚子，对方父母找上门来。你负责吗？”

　　 “等等，怎么会这样？”

　　 “只是联盟公民的平均水平罢了。在网络的催化下，早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又加上处于青春期……总之，你负责吗？”

　　 “这肯定得负责啊。”

　　 张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很好。联盟的法律并不禁止早婚，而你选择了初中毕业后结婚，现在是15岁。”

　　 “由于当地习俗，你的家庭不得不借钱支付彩礼，再加上婚房等支出，你的压力很大，不得不提前离开学校，开始工作。”

　　 “40年代左右，机器人已经大规模取代普通劳工，联盟能向你这样的学历提供的工作凤毛麟角。”

　　 “你毕业即失业，找不到工作，只能在父亲的安排下，在亲戚的店里打杂，并且工作强度很大，向机器人靠齐。”

　　 “两年后，孩子还小，你就已经因为过大的压力而内分泌失调，身材走样，脸也变得油腻，即使有父母的帮扶，生活仍然很困难。”

　　 “你的老婆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选择了离开，净身出户，留给你三十年也还不清的债务和孩子。

　　 缺少了另一半的支持，你的家庭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因为还不起债沦为社会黑名单人员。”

　　 “现在你有三个选择，向某个医药公司卖掉自己，用获得的钱还清债务，还有部分剩余，然后将孩子交给父母抚养；

　　 或是自杀一了百了，同时带走大部分债务，减轻父母的压力。”

　　 “又或者，继续熬下去，时不时贱卖家产，期盼有一天政府会宣布减免个人债务。”

　　 “你选择哪一个？”

　　 张文难以置信地看着季教授，有些无法接受。

　　 “怎么会是这样？这才刚开始十几年，‘我’怎么就沦到这种地步了？这不太可能吧！”

　　 “没有什么不太可能的事情。”

　　 季教授平静地回答道。

　　 “根据统计……90%类似阶层的联盟公民，在选择了跟你差不多的人生轨迹后，就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