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这些事,秦晓峰想必十分在行,他们几人还是先关心病人吧。洗漱就寝,丁希睿抱着林明轩的胳膊安然入睡。
第二日,林老爷带着林明轩夫妻去了牢房为黄勇诊治,牢房光线昏暗,黄勇被带到一个小窗下。林老爷轻轻扯过他的左耳,又在耳朵附近抚摸了一圈又一圈,询问是否有痛感。黄勇摇头,只说耳道里有些疼。
林老爷给出的方案与丁林二人所商议的差不多,不过,他让林明轩把几味药捣成细末,又让南星去市集上寻了麦秆,把药末吹入黄勇的耳内。
“这是吹药法?”丁希睿问。
“嗯。”林明轩点点头。
接下来三天,林老爷没再去,林明轩和丁希睿轮流给黄勇换药,先用棉絮将前次的药沾出来,吹新的进去。
对着小小的耳孔,将混着脓液的药粉弄出来,丁希睿光看着就感觉自己胃内翻腾,她掐着自己的腿,给林明轩递上干净的棉布。
第二日第三日,脓液减少了很多,第三日下午,几乎只有干药粉了,黄勇的病情稳定下来,秦晓峰调查南坳村却没有太大的进展。
凌俊生走的是暗中查访的路子,他和王知县先派了人守在村子不远处,为防打草惊蛇,还没有正式展开调查。可窝点应该在附近不远处,,秦晓峰心焦不已。
“黄勇是什么时候开始找硫磺、硝石的?”王知县问。
“回大人,他说,已经有三年了,属下查了路引记录,去年,他们还出过齐州,说是要看望亲戚。”
“那关系可就复杂了,”王知县脸色凝重,“三年时间,足以成一定的气候,我们不知对方有何意图,偏偏又临近年关……这样吧,你专门抽调一队人调查此案,其他的事情暂时不用管了,我也会告知荀大人,请他派人协助。”
“是!”
事情交代下来,秦晓峰却有些无从下手。黄勇供出了村里一起做事的人家,秦晓峰想直接上门逮捕,又怕他们和黄勇一样只知一点皮毛,对幕后主使全然不知,到头来百忙一场。而且,逮捕动静大,他们听到消息,一定会躲起来或者逃走……可又怕若不迅速查明真相,万一再次发生爆炸,会出现更多的死伤者。
他看着还在接受治疗的黄勇,懊恼不已,但又不好发作。
“头儿,我有个主意,可能太冒险了点。”一衙役悄悄说道。
“你说。”
“我们把黄勇放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嗯?”秦晓峰来了兴致,“黄勇受伤不浅,他兄长还死了,就让他回去办丧事,找管事的人闹,然后游说村里的人,不干了,这样的话,管事的一着急,村里一乱,说不定就是我们的可乘之机。”
“嗯,让我好好想想。”秦晓峰微微眯起眼睛,放黄勇回去的确是个好计策,趁着丧礼,人多,衙门的人就装作奔丧的亲戚过去,不容易引起怀疑……他觉得有些希望。
“阿江,你脑袋瓜子果然好使。”秦晓峰敲了他一下。
“头儿,这主意真能用?”
“能用。”秦晓峰站起身,走向黄勇的监牢。
丁希睿和林明轩已经治疗完毕,黄勇喝了汤药躺下,秦晓峰将两人请出。
“林大夫,丁师妹,黄勇的伤怎么样了?”
“灼伤厉害,外伤还未结痂,耳朵倒是没有再流脓了,他的听力应该不会再恶化。”林明轩道。
“能正常走动吗?”秦晓峰有些着急。
“最好不要,起码要等伤口结痂了才行,怎么着也得七八日。”丁希睿道。
“哎!”秦晓峰捏了捏拳头,有些失望。
丁希睿有些疑惑:“师兄有什么计划吗?”
“我原本想……”他压低了声音:“此事复杂,本想让黄勇回去引蛇出洞。”
“那,跟着大夫会不会有帮助?”丁希睿指了指自己和林明轩。
“那太……”秦晓峰面露惊喜,但又很快摇了摇头,“太危险了。”
“师兄,明轩是黄勇请的大夫,我是医女,打打下手,我们只顾病患,其余事不管。遇到危险的话,我们平日里练着功夫,脚力和体力都不错,能逃。”丁希睿说完,拉了拉林明轩的袖子。
林明轩犹豫了一下,有些无奈更多的是赞同:“秦捕头,事情紧急,以黄勇为诱的确是个好计策,就让我们跟着吧。我们二人知晓事情轻重,与衙门各兄弟也熟知,配合起来更方便。”
“那……”秦晓峰咬了咬牙,“此事我需要向王大人禀明,若大人允许,那就辛苦二位了。”他抱拳行礼。
“师兄辛苦。”
“秦捕头辛苦。”
两人回了礼,无需对彼此多解释,回家后征求了林老爷的同意,兴奋又忧心,等待着秦晓峰的消息。
次日早上,阿江和阿云两个衙役来报信,让二人收拾行囊,准备出发。两人早已挑好了衣物,打了包裹,临行前又带了两大包药材。当然,这些账由黄勇和衙门来付。
腊月二十八,两辆马车出了城。南星和半夏送到城门口,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尽头。
“回去吧,少夫人让你做的温泉庄子经营计划你还没写呢。”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半夏嘟囔着,很不开心。
正说着呢,安雨墨拉着小芹跑来,“半夏,你家小姐和姑爷走了?”她气喘吁吁。
“是的,安小姐……已经走远了,都看不见了。”半夏扯了扯嘴角,指向远方。
“都不和我讲一声,也不带我!”安雨墨气呼呼地。
“安小姐,他们是去办案……”半夏小声辩解。
“是啊,安小姐,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南星也陪着笑。
安雨墨也清楚这不是闹着玩的,她只是有些不服气,怎么她就帮不上忙呢?她看向大街,喃喃道:“衙门五十多个衙役,留了一大半在城里,他们能抓到人吗?”
“安小姐,他们可能先去查探一番虚实,等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会回来叫人的吧。”
“哎!但愿无事吧。”
安雨墨拉着小芹往回走,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调转方向,向无名武馆而去。
出城的马车慢悠悠地前行,一个病人,一副棺材,都经不起折腾。阿江和阿云扮成马夫,秦晓峰和另一位叫“大头”的衙役扮成棺材店的小工,另有四个衙役将扮成黄勇家的亲戚过两天去奔丧,四个衙役埋伏在村子附近负责向衙门传递消息。
黄勇战战兢兢,一路上吃不下,睡不着。他拉着大哥的尸体回家,他的大嫂估计要闹翻天,也会恨死他,不让他进家门。
“黄勇兄弟,你们过年放烟花爆竹吗?”丁希睿问。
“放……”黄勇呵呵一笑,转而神情黯淡,以往,都是他大哥准备好,他只负责玩。
“你们都是从哪里买的?”
“村里有人进城帮忙买。”黄勇毫不犹豫地说道。
丁希睿顿了顿,“你们外出买硝石和硫磺,就没怀疑过买来做什么?”
“管事的说,做药材。”
硝石和硫磺的确能治病,可毒性很大,平时用到的很少,他们连续三年购买这东西,绝不是做药材。
“容易买到吗?”
黄勇摇了摇头,“我们出门跑一趟,每次一两个月,收得不多。我们有时也纳闷,管事的说,除了去山里问,也要到药材铺去打听,从药材铺买一些,但每次不能多,不能惹人注意”
“说了不惹人注意,他怎么会允许你们买火药回去呢?”
黄勇的脸上也有些不解,“今年夏天开始,突然说让我们留意,有的话就少量买,务必小心,没的话也不强求。带了回去,就会有赏银,所以,我和哥哥每次出门都会在外多逗留一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