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经首座身有无量,是昊天世界里防御力最强的人。
整个昊天世界,没有人可以打破他身体的防御。
几十年前,夫子登桃山之战。
整个桃山,遍布疮痍,从后山走出的五境之上强者,不是死就是残疾。
唯有抵在最前线的讲经首座和观主。
全身而退。
一个被囚禁在了悬空寺,一个被困在了南海之地。
讲经首座的防御之强,夫子已经用实际行动为他证明。
他的力量来源于大地,他整个人与地脉连接在一起,一个人站在原地,就如同一座雄伟的泰山,坚固如金石,不可摧毁。
作为人间,当世之佛,他的强大毋庸置疑。
这一次,讲经首座是真的怒了,李云帆欺人太甚,他佛宗必须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哪怕失败,也要让李云帆付出代价。
讲经首座口中诵念经文,整个人身上笼罩着金光。
身形如疾风,快速扑向李云帆。
他本不擅长攻击手段,但面对李云帆的时候,却满是戾气,身上的佛光不停的闪烁,手中的金色禅杖也丢出去,如同剑师一样控制着攻击。
禅杖飘动,金光四射,划破空气,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禅杖上爆发而出。
李云帆也不甘示弱,左手光明神术,右手佛宗寂灭,两者都散发出耀眼光芒,仿佛要镇压一切的黑暗。
两者猛烈的碰撞,只是一瞬间,炙热的火花便在空中迸射。
讲经首座的双目金光大盛,禅杖舞动,化作无数光影,在李云帆面前翻江倒海,犹如一道旋风席卷而来。
双方拼斗在一起,一时间火光四溅,雷霆轰鸣,如神龙一般的威严,那股拉扯的力量几乎要撕裂苍穹。
五境之上,这是一场真正的圣战。
小镇里的居民。
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当火焰燃烧起来时候,人们开始向着远方逃窜。
庆幸的是,李云帆和讲经首座都留了手,刻意的将战斗的波动,引导向天空。
他们都不想让自己的力量,波及到这一个小镇。
瓦山上的烂柯寺。
歧山大师从房舍里走出来,看着远方迸射的佛光,神色复杂的说道:“李施主太强大了,连夫子都在他的身上吃了瘪,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人可以阻拦。”
一旁跪在地上的陆晨迦,面露不甘的说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毁了白塔寺?为什么要杀死姑姑,为什么,要毁了悬空寺,我不明白。”
“佛宗并没有做有损他利益的事情,他凭什么这样做,这不公平。”
歧山大师说道:“永夜将至,所有的强者都在寻找突破口,也许李云帆找到了一条很特殊的路,他觉得,佛宗,书院,还有道门,都会阻止他,所以白塔寺毁了,惊神阵破了,夫子被留在了书院后山不能出来,佛宗的天坑被平了。”
陆晨迦依旧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他李云帆凭什么这样做?他只是一个人,难不成他想要与整个天下为敌么?”
歧山大师点头,说道:“是啊,的确没有什么道理,但李云帆的确在与整个天下为敌,佛、道、书院,甚至魔宗,他始终都是一个人。”
陆晨迦的身体有些颤抖,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只大手操控。
佛宗,道门,书院,魔宗,仿佛陷入了一个泥沼,一个由李云帆布置的泥沼。
整个世界,没有人能从这个泥沼之中逃出来。
哪怕强大如夫子,也被陷了进去。
“歧山大师,你觉得讲经首座能战胜他么?”
歧山大师摇摇头,说道:“不能,观李施主行事,都是有十足的把握,还从未有人让他吃瘪,讲经首座虽堪称当世之佛,但他不能战胜李云帆。”
陆晨迦说道:“所以,您会出手么?”
歧山大师再次摇头,说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陆晨迦不解,问道:“什么事情,难不成比给佛宗报仇,更加重要?”
歧山大师说道:“自从天坑消失后,这个世界的天地意志,越发的凝实了,永夜将至,任何恩怨情仇,都要排在后面。”
陆晨迦说道:“桑桑是冥王之子,你们不是说,杀了冥王之子,就能阻止永夜了么?”
歧山忽然皱眉,向着不远处看去,宁缺和桑桑就站在那里。
他们听到了陆晨迦说的话。
陆晨迦转过头,眼中有一抹惊讶,却不后悔自己说出这句话。
桑桑和宁缺,都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对方是开在老笔斋对面的店铺的老板。
桑桑的身体一颤,她向着宁缺位置,蜷缩了一下。
她记得这个姐姐,春风亭雨夜,在她身体最难受的时候,拯救了她。
桑桑对陆晨迦,有着特殊的感情。
所以哪怕她明知道,陆晨迦有时候会不怀好意,她仍旧愿意亲近陆晨迦。
“陆姐姐,为什么?”
陆晨迦冷笑一声,说道:“没有为什么,当初你是冥王之女的消息,就是我传出去的。”
桑桑入赘冰窟,她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当初救了她的姐姐,竟然是让她被追杀的元凶。
宁缺握紧了手中的补刀,一副随时都要出手的架势。
歧山这时候站出来打圆场,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提起来这些不开心的事。”
宁缺看向岐山,说道:“你真的有办法,治好桑桑?”
歧山看着桑桑,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有的。”
宁缺的声音大了几分,说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没了?”
歧山点点头。
宁缺皱眉,说道:“歧山大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歧山大师说道:“一直都是我想的简单了,当我看到了真相之后,才发现一切都遥不可及,你想要拯救桑桑,就必须找到你的老师,也许夫子,会有办法。”
宁缺攥紧拳头,怒道:“好啊,当初我放弃了光明大神官的办法,来到瓦山,你们可真是好。”
歧山大师双手合十,说道:“是我的错,如果你们能早些按照李云帆的办法,也许真的能做到逆天改命。”
宁缺说道:“那么现在呢?”
歧山轻叹一声,说道:“还有机会。”
宁缺真的很恨,不是恨歧山,而是有些恨夫子,是夫子让他来到了瓦山,所以才有了这一年的诊治,而今歧山却说,他没办法治病,一年前,放在他面前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是他的选择,而夫子也并没有胡乱说。
宁缺更恨的是他自己。
举世伐唐已经开始,想要让桑桑继任光明之位,简直难如登天。
宁缺问岐山说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歧山说道:“去书院吧,路上多带些佛经,夫子的时间不多了,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应该会有些事情交代给你,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办法拯救桑桑的话,只有夫子了。”
“至于说李云帆,我建议你们最好敬而远之,他是一个真正的疯子,一个敢于得罪全天下,而不败的疯子。”
桑桑从小就能看破人的善恶,包括别人是否说谎,她盯着歧山的眼睛,小声的说道:“你说谎。”
歧山一怔,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是的,他说谎了,被一个小姑娘看破,他的心中感到莫名的揪心。
宁缺指着歧山大师,怒道:“歧山大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歧山说道:“有一句话,我没有说谎,他是一个真正的疯子,他帮助桑桑,未必是真的为了桑桑,他也许想要利用桑桑冥王之子的身份,做些什么。”
宁缺说道:“你也觉得,桑桑是冥王之子么?”
歧山说道:“虽然很多人都觉得桑桑就是冥王之子,但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如果桑桑真的落在了李云帆的手中,她可能会变成真正的冥王之子。”
“你别忘了,夫子被困书院,就是因为传说中的彼岸花。”
“桑桑不是冥王之子,如果落入了李云帆的手中,那就未必了,一切都是未知的。”
桑桑眼神坚定的说道:“我相信老师。”
宁缺说道:“我相信桑桑,她的选择不会有问题。”
瓦山下的大战继续着。
天空中,金色的佛光虚影,相互碰撞,仿佛有两尊堪比山岳的巨人在大战。
讲经首座很强,但他无法战胜李云帆。
李云帆暂时也没有打败讲经首座的想法。
人间的混乱需要继续下去。
讲经首座,将会成为举世伐唐最重要的助力。
清晨,太阳初升。
瓦山下的小镇外,有一个巨大的深坑,讲经首座被囚困在深坑里无法脱离。
深坑之上,是强大的阵法。
远在数万里之外的夫子,从凉亭里站起身,用怨毒的眼神盯着站在深坑之上的李云帆。
李云帆并没有管夫子,转身向着瓦山走去。
烂柯寺的佛殿外。
宁缺背着桑桑,等在原地。
李云帆的到来,让宁缺和桑桑都跪在了地上。
“宁缺,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桑桑其实并没有生病。”
宁缺和桑桑眼神,都充满了迷茫。
远处的歧山叹息一声,说道:“冤孽,冤孽……”
歧山一直都在怀疑。
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冥王之子。
佛祖留下的手段,都在桑桑的身上,得到了印证。
她似乎是板上钉钉的冥王之子。
拥有天算之能。
拥有打破世界规则的能力。
人,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天算,只能是天拥有,昊天的世界,除了昊天,便只有冥王。
打破昊天世界里的规则,除了昊天本身外,也只有冥王。
桑桑如果不是冥王之子。
那么,她只能是昊天之子。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歧山从李云帆的口中得知真相后,他心中所有的疑问都消失了。
桑桑身体里的阴寒之力。
并不是病。
不需要镇压,也不需要驱逐。
哪怕桑桑真的修成了佛,也无法摆脱身体里的那一份阴寒。
那本就是她自己的力量。
只不过她忘记了,该如何使用这一股力量。
宁缺带着疑问,说道:“大神官,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包括陆晨迦在内,所有人都盯着李云帆。
李云帆一副认真的模样,盯着桑桑的眼睛,说道:“这是桑桑的命,她不是冥王之子,但这个世界上,不仅只有冥王之子,还有天女。”
“不管是我,还是卫光明,又或者是歧山大师,我们看到桑桑的第一眼,都会感觉到无比的纯净,无比透亮,光明在她的身体里穿过,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桑桑是天生的光明大神官,她天生就应该掌握光明神术。”
“在昊天的世界里,能有这种天赋的人,只有天人,只有昊天牠自己!”
“桑桑不是冥王之子,她就是昊天!”
“这也是夫子,为什么会对桑桑,感到恐惧的原因。”
“修行界的五境之上,在突破五境的时候,总会感到一阵的窥视,而这种窥视便是昊天的窥视,昊天会吃掉人间的五境之上。”
除了歧山外,所有人的眼神都很奇怪,他们对于李云帆的说法,产生了质疑,包括桑桑自己,因为她能感觉得到自己身体的怪异,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桑桑从来都没有病,只是她身体里的存在,已经开始逐渐的复苏,直到有一天牠,会彻底的取代了桑桑。”
“桑桑只有十几年的记忆,而昊天则有几十万年的记忆,两者的记忆相互融合,在无限记忆的冲击下,便相当于宣布了桑桑的死亡。”
“当然,新的桑桑,依旧是桑桑,她拥有过去的记忆,也拥有昊天的记忆,而她也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李云帆记得,在最初看到的未来里。
宁缺和桑桑活到了最后。
但桑桑,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还是她,只不过,她已经不是她了。
这一切,都是昊天的算计。
她凭着自己的天算之能。
真正的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人,能体会到人间喜怒哀乐。
那个单纯的桑桑,成为了她记忆里的一部分。
要说她们是一个人,倒也没什么错。
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单纯的,只有桑桑记忆的那个女孩,终究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注定了给别人做嫁衣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