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荔雪说完那句话,便看到对面的谢珣的脸色明显沉下去几分。
她咬着筷子,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是她说错话了吗?
好在几息之后,他的神色又恢复如常,只是语调似乎淡了几分:“你的师兄……还在京城?”
姜荔雪点了点头:“他要留在京城做生意,我与他认识多年,想着尽一尽东道主之谊,请他吃顿饭……”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情:这样光明正大的解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嗯,”他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给她刚饮尽酒的空杯中重新添满了,才接着道,“既是多年好友,自是要好生招待,到时孤与你一起宴请他……”
嗯?
他要与她一起宴请师兄?
虽然有些惊讶,但这样做好像也符合常理,毕竟她嫁给了他,虽不是正妃,但如今他只她一个女人,也勉强算是夫妻一体,要一起宴请朋友自也说得过去。
她只是觉得意外,她以为他不会关心她的事情,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
这样也好,比起她一个人宴请师兄,有他陪着一起,不仅显得更加重视师兄,还能让师兄也安心些,知道她嫁入宫中之后太子待她并不差。
“谢谢殿下,待我定好了时日,便告知殿下。”
“好。”
他给自己添了半杯酒,与她的酒杯一碰,抬头饮尽。
姜荔雪没想太多,便也紧跟着将自己那杯饮尽了。
酒很好喝,绵柔醇和,润润地滑过喉咙,回味还有丝丝甘甜,她本想喝两杯便作罢的,但是谢珣一直给她倒酒,她就一直喝一直喝,很快那一壶酒就空了,谢珣又要了一壶新的……
“殿下,我再喝……会不会醉啊?”她觉得脑袋有点晕,但身体好似很轻盈,浑身透着一股子轻松与愉悦。
他勾了勾唇,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不会醉。”
姜荔雪此时念着他主动提出陪她宴请师兄的好,完全将昨晚的事情抛在脑后,对他十分的信任。
他说不会醉,她就一定不会喝醉。
这么好喝的酒,怎么会醉呢。
而后又是接连几杯入腹,她越喝越酣,看不到自己的脸颊早已凝起两抹烟霞,眸中盛满迷蒙熏意……
谢珣看着对面的人儿俏脸泛着红光,清澈的眉眼也生出几分柔媚来,便知她醉得差不多了。
今日原也没打算让她喝那么多酒,但她又提起那位师兄,虽面色坦然瞧不出错处,但上一次她在梦中喊出“师兄”二字的时候,便说明那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她心眼不多,但昨日在马车中解释那个梦的时候,她明显有所隐瞒。
不若今日叫她酒后吐真言,问明白她与那个师兄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那位师兄哪日来的京城?现在宿在何处?可需孤给他安排一个住处……”
最后那句话自然是叫她放松戒备的,前两句也不过是开始问话的引子罢了。
姜荔雪此时酒意正盛,兴致高涨,听闻他要给师
兄安排住处,对他的好感又增加几分:“不用了,师兄他现在住在邸馆中,不用麻烦殿下。()?()”
“你师兄此番来京,要做何生意?()?()”
“自是做通草花的生意,?()_[(.)]????╬?╬?()?()”
说起薛家的通草花,姜荔雪满是骄傲,“薛家做的通草花在景州最有名气,师兄得了薛爷爷的真传,手艺也是顶好的。我五岁时去薛家学艺,那时候师兄八岁,已经能做出非常好看的花了……()?()”
“你在薛家,是跟着薛老爷子学艺,还是跟着你师兄学艺?”
“都有,我小时候脑袋比较笨,学得慢,薛爷爷便叫师兄师姐先教我入门的基本功,后来我逐渐上手之后,就和师兄师姐一起跟着薛爷爷学,他们都夸我有天赋……”
“他们是不是很疼爱你?”
“嗯,他们待我如同亲人一般……”
“你师兄……也很疼你?”
“当然。”
“你在薛家学了几年?”
“我五岁去的,直到及笄后被送回京城,算下来差不多有十年了……”
“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是啊。”
“你师兄……成亲了么?”
“没有吧,我去年回京时他还未曾说亲,昨日见他,也是独身一人……”
“在景州时,你们青梅竹马,年龄相当,两方长辈就没想过给你们二人定亲么?”
姜荔雪在迷蒙中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可看到对面那张平稳无波,甚至带了几分笑意的脸时,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他微微倾过身子,眸中盛着一泓蛊惑的春意:“你说实话,孤不会多想……”
于是她就真的晕晕乎乎地说了实话:“儿时提过,长大后便不曾了。”
“儿时的话,你还记得?”
“嗯。”
“看来是往心里去了……”
“嗯?”
“你也想过嫁给他,是么?”
“……”
“你说实话,孤不生气……”
姜荔雪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你好像,正在生气……”
很好,还有几分理智,看来是醉得不够厉害。
“你看错了,喝杯酒清醒一下……”
嗯?
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姜荔雪此时虽然能做到有问必答,但是思考起问题来,脑袋却转得尤为缓慢。
不等她想明白他那句话,酒杯便被倒满了,那只指节修长的手端起琉璃杯盏,直接将酒送到她的唇前。
被酒水打湿的盈润的红唇微微一张,那醇和的酒水便滑入口中,在舌尖滚了一圈,尽数落入腹中。
她捧着脸撑在桌上,眨着雾蒙蒙的眼睛道:“殿下,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这酒还剩半壶,莫要浪费了,”琥珀色的酒水自壶中划出一道清泠泠的水线,倾泻于杯盏之中,“喝完,咱们就回去。”
姜荔雪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来,给他看自己明显粗了一圈的腰:“真不喝了,我的肚子已经很饱了……”
奇怪,这个房间怎么在摇摇晃晃呢?
莫不是发生地动了?
姜荔雪惊叫一声,抱着头就要往外跑:“殿下快跑,地动了……哎哟!”
还没迈出步子呢,就被桌角绊倒了。
一双手臂将她稳稳地捞住,顺便将她拽到了他的怀中。
“不是地动,是你在动……”
谢珣按住惊慌失措的小女人,看来她是真的喝醉了。
姜荔雪坐在他的腿上,被他环住腰抱着,竟发现房间真的不晃动了。
“刚刚是我产生幻觉了吗?”
她疑惑地咕哝了一句。
谢珣轻笑一声:果然,喝醉酒的人宁愿怀疑自己产生错觉,也没怀疑是自己醉了。
“不想喝酒了?”
他问。
姜荔雪抚着明显圆润的肚子:“真的喝不下了。”
“既如此,不若与孤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孤真话,若不想回答,便以喝酒代替,可懂?”
姜荔雪迷茫着看着他,觉得好像并不是什么很复杂的游戏,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谢珣眉角微挑,问她:“你昨日见到你师兄,是不是很开心?”
这个问题问得简单,姜荔雪自然选择说真话:“开心”
“你与他可叙过旧了?”
“就聊了一小会儿……”
“聊的什么?”
“嗯……”师兄同她说了什么来着?
她努力回想着,因为这会儿脑子转得极慢,所以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你过得不好,若是我早些娶了你就好了”……
咻……
姜荔雪很是吸了一口凉气。
她这般反应,自是没能逃脱一直盯着她的谢珣的眼。
见她迟迟不愿意开口回答,料想不是师兄妹之间的简单叙旧,怕不是说了什么不能为旁人所知的话。
“我、我选喝酒……”她怯怯地说。
瑞凤眸子微微眯起,谢珣将酒杯端来给她,看着她毫不犹豫的将其饮尽,墨黑的瞳眸犹如寒潭沉星,蒙着一层淡淡的冷意。
先前那个被她打断的问题,他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说儿时长辈提过给你们二人定亲,你可曾向往过嫁给他?”
“不、不曾……”
他揽着她的腰,欺近几分,言语缓沉:“要说真话。”
姜荔雪缩了缩脖子:“要不……我还是喝酒吧。”
谢珣冷笑一声,给她斟了满满一杯,冷眼瞧着她喝了下去。
他晃了晃酒壶,将最后一层酒倒了出来,只不到半杯而已。
这就意味着他只剩一个问题可以问了。
“你喜欢你师兄么?”
他骤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问得姜荔雪心里一抖。
“不、不喜欢……”
“说真话。”
姜荔雪的眼睛往那半杯酒看了一眼,忽觉腰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她只得实话说道:“话本子上说,喜欢一个人,见到他时,眼睛会忍不住一直看他,会情不自禁地想与他亲近,想抱抱他,亲亲他,不见他时,脑中会一直想着他……”
她呵着酒气,抬头与他诚恳说道:“可我好像对师兄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谢珣听她在怀中认真的分析,恍然察觉,她说的,似乎正是他现在做的……
眼睛一直看着她,情不自禁与她亲近,抱着她柔软温热的身子,看着她启启阖阖的嫣红的唇,想亲她……
这原来,就是喜欢么?
“那你对孤,可有这样的感觉?”
这话问完,他便自嘲地笑了一下。
她自是不喜欢他的,否则昨晚又怎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果然,她垂着眼睫想了好一会儿,便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要不……我喝酒吧?”
那便喝酒吧。
他先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抚上她的脸,捏开那张恼人的小嘴,俯身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想亲你媳妇就直接说,瞅把你媳妇灌的,快成河豚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