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小伟刚接手面对安妮内衣的局面时候，还不是赶鸭子上架，一团乱麻。

　　 但这一年打下来，还真是销售为王。

　　 只要掌握了强劲的销售渠道，所有生产、研发、行政、后勤的环节都只能称臣。

　　 科研创新固然是一家企业生存的根本，但在商业规律下，卖得好才是吊打一切的王道。

　　 高和汽车就是自以为掌握了研发密码、产品含金量，却在营销推广上输得一塌糊涂的学渣教材。

　　 秭小伟现在故意对庞大的长江汽车品牌以及研发体系都不闻不问，来了就直奔改装配套市场，以及越野嘉年华的汽车乐园去。

　　 就是给出非常明确的信号，不顺应改变，不跟着老子走，那就完全抛弃，也不是不可以。

　　 一如他的男女关系风格，这世上没有谁缺了谁就过不下去的。

　　 常月玲还是立刻被她妈抓回去。

　　 要出嫁了，怎么还能这样在外面腻歪，常家不要脸的吗。

　　 起码的风俗规矩还是要有吧。

　　 于是翁婿俩还真是接着就去二十多公里外的汽车城看改装市场、嘉年华乐园了。

　　 秭小伟自己开辆500型suv，忍不住给老丈人拍方向盘：“如果不是那帮阿谀奉承的家伙围着，浩浩荡荡一大队摩托车招摇过市，我是真想骑着长江狮过去，舒服，我在沪海都开那摩托车上下班，六十万的牌照都压不住气场！”

　　 老常就像是钓了条一两米大鱼的麦德辉，乐滋滋的侧靠在副驾椅背上抽烟：“我亲手把握的，要不等量产了，你拿到直播间去卖一手？”

　　 秭小伟问了下大概成本：“卖摩托肯定没问题，但多半要卖上二十万的摩托车，你也不能对销量期望太高。”

　　 老常当然知道：“我是见不得国外这类摩托几乎垄断了整个市场，整条线赚不赚钱，不重要，不是有你来带领大盘赚钱吗？”

　　 秭小伟驾轻就熟：“我不要股份，不要分红，直播佣金就够我拿去做其他投资了，所以整个财务系统我也不插手，未来您要逐渐交给月月或者怎么都行，我只要有能量去拉动长江汽车转型。”

　　 这也是安妮内衣得到的最大经验，先不碰财务系统、生产体系，就能让企业最根本的这两块儿倒戈跟随，等把营销、管理、产品等各路人马收拾了，最后再来回头搞这两部分，就轻松得多。

　　 极少有人能看长远，当下的好处笼络就能分而治之。

　　 老常才丢开自己那条大鱼，呵呵一笑：“很多老家伙就只会躺在账本上享受，哪看得到这天在变呢……但长江的根子在冀城，这也不能丢，十万员工、几十万家属乡亲围着吃饭，有些方面敲打下就行了，还是不要产生恐慌。”

　　 秭小伟还是套用江州学霸的作业：“我们把北郊的集中区域，朝着您划定的龙猫厂区那边转移，现在影视城、植物园加后面的电车小镇会非常热闹，长江汽车的问题就在于您这三十年做得太成功，把这么一座三四线城市带到了跟长江汽车不匹配的地位，城市提升又不能在您的掌控中，那就分散经营，村委会、镇委会总能配合改变，然后把市区腾出来的做文旅。”

　　 他这话真算不上拍马屁，陈述事实吧。

　　 这也是长江汽车几乎到了天花板，没法再提升的最大原因。

　　 凝神思考的老常烟灰都挑了一大截，还是秭小伟伸手拿杯托的烟灰缸去接上，他才摁灭：“我想说这都是你放手去捣鼓的事……可我怎么有点手痒呢。”

　　 秭小伟笑：“从长江狮就看得出来，您是有文艺细胞的，退休是退休，但现在这个局面退休干嘛，周游世界吗，国内外旅游也就那样儿，不如把冀城看成一座园子，现在有闲有精力更有资金，慢慢在城里种花养鱼做景观呗。”

　　 普通人家退休老头儿，大多在阳台上捣鼓花草，能有个园子就凤毛麟角了。

　　 秭小伟居然给老常支这么个招，真是乍一听匪夷所思，细细一想还有点霸气四溢呢。

　　 看看我的园子有多大，比那些江浙富商的园林都牛逼多了。

　　 以整座城市为背景。

　　 老常又忍不住抽出根烟叼上：“就把厂区外迁，然后跟植物园这样改造成公园？”

　　 园林园艺专业生比划：“也不完全是公益，商业运作都要赚钱，才能让周围人跟着捞，譬如之前我考察过那个备选植物园的废弃工厂做个摩托车公园……嘶，算了，摩托车公园做到这边来，噪音扰民只会让人反感。”

　　 二十多公里半数都在城区，只能算是快速路，秭小伟关注两边密集的市区建筑就有这样的下意识反应。

　　 但已经打开了老常思路，就像钓鱼佬发现了什么打窝的鱼塘，拿着打火机都忘记点燃：“对啊……为什么不搞个摩托车公园呢，还有什么比这更能吸引全国摩托车爱好者呢？”

　　 爱好摩托车，尤其是大排重型机车的摩托佬经济条件一般都还可以。

　　 搞个机车店就算是以爱好养爱好的最佳选择了。

　　 但经济条件到老常这样，完全可以跟他捣鼓试车场和试车场下那个巨大的汽车收藏馆一样，搞个全国机车佬向往的圣地啊。

　　 所以说围在老常身边那些马屁精鼠目寸光，也没有魄力，看看这女婿才是真拍到了皮燕子上，舒心啊。

　　 尤其是抵达汽车城看到改装配件大市场跟越野嘉年华乐园，就更加豁然开朗。

　　 那群家伙跟着老常厮混这么久，还天天都在这片地界儿上捞饭吃，居然都没人把这层窗户纸戳破，留给秭小伟来发挥，厚道人儿啊。

　　 本来这片动迁了好几个村庄的汽车城地块面积就巨大。

　　 华北平原这种尽是庄稼地，然后每隔一两公里星罗棋布的村庄小镇地貌，能拆出三万亩区域给汽车城，可见当时的动静有多大。

　　 实际上巨大的环形试车场加内部的厂区才占地5000亩，其他全都是划给工厂的配套配件工业园，地产新城，商业区。

　　 到现在为止十多年过去，用起来的土地也就三分之一多点，所以有些村民又悄悄回来在荒地上种庄稼。

　　 这其实都是前些年地产高歌猛进的产物，卖地建设城市化让各个环节都能赚不少。

　　 看起来还特别漂亮有业绩。

　　 但实际上搞下来，每一寸城市化街区、绿化、卫生维护成本已经开始在压垮很多地方财政。

　　 空城、鬼城没人住没产业就没收入，这维护就是白砸钱的无底洞。

　　 所以五月秭小伟要求借助汽车城闲置土地搞的两大“临时”项目，现在居然成了各方趋之若鹜的标杆。

　　 甚至已经申报审批转换土地使用类别，开始正儿八经的投入建设了。

　　 前后还是十多辆的车队抵达，之前空荡荡的两侧田地已经变成了连排的商业门面，全都是各种越野车相关厂家的办事处、销售部。

　　 之前秭小伟想象构思的是欧美那种临时大篷，跳蚤市场。

　　 这样不涉及土地红线，更是能把各个环节的运营成本降到最低。

　　 能够让很多中低层产业人员花不多的成本投身进来。

　　 可只要有人盯上了这生意经，就把事情演变成了国内熟悉的那种巨型汽配城。

　　 2023年底了，老常形容跟他们九十年代看到各种汽配零件业务部、门市部的样子差不多。

　　 就最简单的汽配城风格，前店后车间，直接在后面就能改装加装各类配件。

　　 巨大的地块做了水泥硬化，一排排的小门面背后都有仓库车间。

　　 没了顶棚，却分成数百上千个门面，还能近乎无限的扩张。

　　 虽然交通法规禁止各类改装，但给减震加个避震器、轮胎加个法兰盘、车顶加个行李架、背后挂个油箱位，这类零零碎碎的改装在越野车上的确又屡见不鲜。

　　 全国各地的越野车只要开到这里来，哪怕进门是素车，转一圈出来估计都全副武装了。

　　 秭小伟看了的形容就是：“这不就是新的生产力吗，你们那会儿不许随便造车，还不是在想方设法自己捣鼓，买车的也寥寥无几，可消费水平没到就不干这活儿了？先吃螃蟹的没准儿就是未来的大佬，改装市场也一样，老百姓生活越来越好，有车比例越高，旅游探险换个活法的人就越多，现在十台百台养个小门市小车间，没准儿十年二十年以后就养个巨大的企业，一样东西发展到了尽头，必然又有另一样新生事物来接班，只有那些之前抱着手臂在边上偷懒嫌弃的人，过了几十年羡慕忌妒之后，又继续偷懒嫌弃别人。”

　　 只是这才运行半年左右，衍生恶习也在蔓延，常老大坐在副驾的500型suv驶进来，都能立刻有人凑过来揽活儿，天花乱坠的推荐吹嘘。

　　 把两侧玻璃拍得啪啪响。

　　 秭小伟乐：“这尼玛不该管理人员来背锅？一旦整个市场变成水深水浅的合伙套外地用户，口碑就砸了，就跟津门那个平行车贸易市场一样，这都管不好还捣鼓个屁！”

　　 但这也架不住全国越野爱好者口碑相传的朝这里集中。

　　 因为旁边的越野乐园又足够吸引人。

　　 做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