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你甚至都不愿意喊我一声......
相比于陈玄礼那些人,葛福顺无疑更热衷于拉关系,无论是先前王镇官职不高的时候,还是现在他官职高了之后,葛福顺都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于理面上来说,葛福顺算是老熟人了,王镇几次有事情,都是他在背后助力帮忙砍一刀,现在他亲自开口邀请,王镇若是不去,未免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于情面上来说,现在回家时间太晚,家里几个女人大概都睡下了,王镇不想打扰她们休息。
“这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顺路去西市买些酒肉,咱们到家直接喝酒。”
葛福顺顺手点了点一位站在不远处的中年男人,喊道:“老麻,过来过来。”
麻嗣宗身材不高,面容却显得精神抖擞,目光如鹰。王镇看着他,觉得相比于已经有些疲惫的自己,他猜想面前这厮定然是在玄武门摸了一整天的鱼。
真好啊,羡慕你们这些没事干的人。
麻嗣宗走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王镇拱手道:“见过右监门卫将军。”
“咱们兄弟,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从今天起,我认作你兄长,王镇认你做你兄长。”
王镇眨了眨眼睛,自己这就成三个人里面最小的了?
麻嗣宗呵呵了一声,冷冷道:“凭你年岁,当我儿正合适。”
葛福顺是懂得活络气氛的,三言两语把王镇和麻嗣宗之间的陌生感给冲的无影无踪,王镇目光飘开,忽然定格在远处路过的一人身上。
王镇把中书令萧至忠和他家里的一部分人解送到大理寺后,还得把身边的这些飞骑禁军送回玄武门屯营,逐个对照姓名,收回甲胄兵刃弓弩,所以在玄武门也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他忙完事,来到皇城门口时,天上夕阳已经调戏完了夜月,朝着西方而去,夜月蜷缩在天边一角,身上流淌出一抹极浓郁的寒白之色。
这时候,有些值守皇城官衙的官员也大多已经放衙,少数特别卷的官员这时候才交卸差事,趁着漏刻没断的时候,赶紧朝着家里赶去。
“张公!”
张说停住脚步,愕然地抬头看过来,等望见王镇时,他犹豫了一下,只得走过来。
“见过王将军,见过...二位。”他也注意到了站在王镇旁边的两人。
王镇揽住他的肩膀,转头对葛福顺笑道:“张公也与我相熟,是个好人。论年岁,他在咱们中间最大,葛兄,你说是不是?”
葛福顺脸色僵了一下,对着张说笑道:“见过张侍郎,本官左监门卫将军,姓葛,名福顺。”
旁边,麻嗣宗也跟着自我介绍道:“下官在万骑营中暂为一果毅,姓麻,字仲化。”
四人彼此互相见礼,葛福顺拉了个麻嗣宗,王镇临时拉了一个张说过来,后者急着回家吃饭,却被王镇笑嘻嘻地拉住,张说正准备说什么,却听见葛福顺笑道:
“我家大娘子面貌,当真是俊的很,也罢,今晚不与你再说什么败兴的话了,咱们回去就喝酒,不谈其他的事。”
葛福顺见王镇又喊了个张说过来,他对后者素不相识,不愿与他过多牵扯。张说却注意到这话里夹杂的一些意思,他瞪了王镇一眼,知道王镇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人家女子最多拿个男子当挡箭牌避免招蜂引蝶,你反倒是拿老夫来当挡箭牌了。
他在王镇旁边低声道:“怎么长安里人家都想着把自家闺女嫁给你?”
王镇耸耸肩,没回答。
......
外边街面上已然六百声鼓尽,宵禁开始,持金吾的街使和京兆府的不良人都开始出来巡夜,王镇凭着现在的身份可以直接无视宵禁,但没必要惹事。
他坐在葛福顺私宅里的后堂中,心想着要不然今晚就在他家睡一晚?
张说抿了一口茶汤,和葛福顺闲聊几句风月,并不谈官场上的事,麻嗣宗在外面跟人说话,葛福顺陪他们坐了一会,说是要去催饭菜,也起身离开。
房间里暂时只剩下王镇和张说两人。
“数日不见,本以为你消停了些,没想到今日又惹了这般大的事情。”
张说放下茶碗,看向王镇,认真道:“今日天子遇刺一事,我看,倒是与上次有些类似。”
“哦。”
王镇低头把玩着一粒干果,语气平和道:“张公不妨说说。”
“都是喊着有刺客有刺客,但集合全城之力,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一个活的刺客都抓不到,岂不奇怪?”
张说低头给自己添茶汤,慢条斯理道:“定同,听说宫中都将这两件事交给你查办,你觉得呢?”
“张公还没喝酒,怎么说这种醉话?”
王镇抬头看向他,打量着张说的表情,纳闷道:“这事毕竟不小,看张公的意思,似乎有点见解?”
“见解谈不上,不过是跟定同你说说这两件‘遇刺案’的奇怪之处,当然,也有其他的,可惜在这儿......不方便说。”
王镇微微皱眉,思索着张说为什么要忽然说这些话。
抛开其他的因素不谈,若是张说察觉到这事情里的一些端倪,多少就有点棘手了。
王镇记得在历史上,李隆基做太子后,张说就被指定去做李隆基的老师,等于是李隆基一派,现在相王没称帝,李隆基暂时也做不成太子,那张说是不是......
“托你的福,当日在皇城里的所有官员,名字都被太平殿下记了下来,我当时虽在城门处守着,却也被记去了姓名。”
张说看着王镇,目光里有些幽怨。
当日在皇城内值守的官员们,或多或少都跟少帝有过接触,萧至忠便是其中最大只的官员。
现在少帝第二次遇刺,萧至忠堂堂中书令居然就被立刻拿下,张说本来还没想的太多,可既然是凑上了这个机会,他也不得不多为自己考虑一下。
太平公主那本子上可是记了不少官员的名字,但朝中这一段时间内身死族灭的大臣多了去了,张说不愿意含含糊糊地就这样凉了。
王镇心里念头转动,当即了然,只是他不知道,张说现在究竟是纯粹为了自保,还是想要借助王镇这个门路投靠...少帝。
不过,对于王镇来说,他还能给张说划出第三条路。
“张公或许是事情太多,忙烦了头脑。”
王镇谨慎地挑选措辞,当着张说的面,蘸着茶水在桌上划了三条杠,缓缓道:“眼下也并非一定要走这三位的门路,张公,你我是好朋友,你若是担心呢,只要你开口......
但你偏偏跟我绕圈子,说那些话做什么?
你喊我一声兄长,兄弟的这个忙,我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