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来,跟你换
外面是一圈站岗的亲兵,王镇端着茶碗出来的时候,对他们笑道:
“冷了累了就去休息,饿了就去吃饭,这次,辛苦兄弟们了。”
“大将军,我们不冷。”
亲兵们推辞道,这话倒是不假,王镇给自己的亲兵营里每人都配了一双皮手套,外面是兽皮,里面带内衬,保暖舒适。亲兵们满意的不行,有些人还想托人送回家给婆娘孩子用。
王镇知道后,就又破费,又给每人送了一双。
所以他现在很缺钱。
跟众人笑着说了几句后,王镇转身离开,陈年走过来,对着众人喝道:“一个个嬉皮笑脸的干什么?站好咯,若是把细作放进来,本将军定要严惩你们!”
“站好!”
亲兵们当即站好,继续苦逼地站岗。
集体早饭已经结束了,平民们被带回营帐中,有临时从城内请来的五名郎中在替他们看视病症,有人受了风寒,有人上吐下泻,还有人在路上冻坏了手脚。
军队比流民好管控的多,后者发生疫病的概率更大,而且军中士卒好歹还听命令,流民一旦大规模失控,就再难以控制。
人手不够的情况体现在方方面面,营寨里最多的人手就是兵卒军将,其次是流民,而负责办事管理的官吏,以及譬如说郎中大夫之类的人数量依旧不够。
路上碰见了几名军中文吏,王镇与他们熟识,前者立刻跟了过来,随口汇报着一些情况,顺带着问道:“大将军,这么多人聚集在营中无所事事,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做,毕竟再过几天,等他们养足精神力气,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事来。”
“还有,”旁边一名文吏跟着提议道:“完全可以在那些流民里面临时选出一些人,让他们代管。”
“这个不行。”
王镇这几天已经清楚了不少流民的秉性,很容易三五成群,最后欺负弱势群体。
流民在逃荒路上要抱团,那样可以更安全些,免于被路上盗贼土匪劫掠,但在王镇这儿行不通,他愿意救人,但也明确希望所有人都听自己的。
营內,除却自己之外,不允许有第二座山头或是其他派系。
“不过,现在也确实是缺人手。”
王镇沉吟片刻,回答道:
“先在这里面找读书识字的,其次是中年人,必须要拖家带口的,这些人每日可以多领一些口粮。”
“为什么要是中年人?”
有人发问道。
“找年轻的,一天天吃饱饭就想着蹭女人,中年拖家带口的,身后好歹还有一家子要养活,一旦犯事,他身后家眷就得遭殃。”
“明白了。”
“大将军高见!”
几名文吏当即记下来,赶紧转身告辞离开去组织人手,王镇走入后营中主帐内,看到裴耀卿和陆象先两人正继续伏案做事。
“你们去休息啊,都忙了一晚上,不累?”
“大将军还没休息,我们又怎能自顾自睡觉?”
裴耀卿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看了一眼写到一半的文书,他笑道:“不妨事。”
旁边的陆象先倒是想休息了,他可没有裴耀卿年轻,昨晚一夜没睡,又被冻了大半夜,这时候听到王镇的话正准备就坡下驴,谁知道裴耀卿又来这么一嘴。
他只得冷着脸,继续写字。
“陆公,我已经派人持你的亲笔信去找王公了,估计傍晚之前他就能过来。”
“嗯。”
提到自己那位表弟,陆象先脸色平缓了许多,颔首道:“他是做过地方官的,管这些事,其实比我们要能干许多。大将军且放心,到时候再请他介绍点其他官吏过来帮忙,再来多少流民都是能管好的。”
“那就劳烦你们了。”
王镇笑了笑:“还有,年岁寒冷,我已经派人各自买了二百斤羊肉,三十多只鸡鸭,还有些钱粮,送到二位府上,算是一点心意,礼轻情意重,还望收下。”
“多谢大将军了。”
“谢大将军。”
身后帐帘掀起,一名亲兵走进来,对王镇躬身施礼。
“大将军,外面有一个自称名叫姚元之的人求见,说是有要紧事。”
姚元之?
王镇还记得上次早朝后,自己去找太平公主办事时,对方似乎随口提了一嘴,那时候他怕太平公主觉得自己落井下石,也不把姚元之太放在心上,便也没有多问。
后来,这人好像被直接抹了官职?
“还有。”
那名亲兵说话有点大喘气,补充道:“一队自称是吏部和大理寺的官员过来,说是要找大将军您问话。”
“来了。”
陆象先放下笔,不同于裴耀卿在相王府做属官,前者是有正经官身的,殿中侍御史可不是小官,职权也是有的。
“要做事的时候找不见他们,要坏事的时候他们来了,大将军,本官与你同去。”
陆象先冷哼一声。
他心里倒是不怕王镇一走,这儿的营寨要被拆掉,剩下那些流民又要流离失所。
朝堂上那些人只要不傻,接过王镇的摊子继续做,以后就能妥妥收获一波名声。到时候再造造势,相王在民间的形象也能再好许多。
只是,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事,却眼见着要被人鸠占鹊巢,谁能甘心?
“去瞧瞧呗。”
王镇笑呵呵的,脸上并无怒意,陆象先看不懂他的脸色,不知道王镇有没有理解这件事背后的深意。
“陆公,万泉县主在我帐中歇息,她随身有婢女服侍,你去后营要些干净的点心茶水送过去,先跟她聊聊金城公主开府的事。”
王镇看了他一眼,第一次用吩咐的语气,郑重道:“金城公主开府,到时候划分封地,或许就能救成千上万的人。”
陆象先心里瞬间了然,微微颔首。
“裴兄与我同去,看看朝中诸公们想要说什么。”
......
“你们说,昨日抓的户部官员全都放了?”
太平公主站起身,目光扫过面前的各部官员,神情阴冷下来。
“陛下并无旨意,那这是谁的吩咐?”
在他身后,少帝也跟着心生疑惑,自己这边并没有明确下诏要求放人,但之前,他也确实没明确下诏抓人,仅仅是传出了口谕,只等着尘埃落定,好趁机安插几个自己的人手。
群臣安静了片刻,相王神情漠然,一动不动,这时候,群臣队列里走出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的青年人,面容与少帝相仿,却比少帝显得更成熟些,只是眼神阴骘,让人看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谯王?”
太平公主玩味地笑了笑,谯王李重福迎着她的目光,正要开始说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但片刻后,太平公主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时间,轻声道:“除却谯王外,还有谁持同一意见的?”
朝堂上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清楚听到,片刻后,几名吏部官员出列。
“臣附议。”
“户部本无大罪,却被王镇擅自羁押,王镇才是大逆不道之人!”
“王镇巧言令色,先是擅自调动皇城兵马,继而又在城外聚拢流民,没有朝廷旨意,就敢擅自赈济流民,堪称居心叵测!”
“臣,请诛王镇!”
“你们有他的罪证?”
“臣觉得,他......”
“够了。”
相王开口,语气冰冷道:“左骁卫大将军于国有功,开边千里,经营地方,乃是国之肱骨!昨日之事,或许也是一时情急,罪不至死!”
“那就把他免官,如何?”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在相王耳边响起,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过去,目露惊喜。
太平公主笑了笑,道:
“自今日起,王镇留有爵位,官职全免,让他滚回家反省去。至于说......”
她抬起手,指着目露惊愕的谯王和几名吏部官员。
“王镇做事毕竟是出于公心,这些人,本宫觉得都是想要谋反,当全家抄斩,兄长以为然否?”
“这......”
相王迟疑了一下,他斟酌着词句,谨慎道:“王镇并无罪过,何需免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