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似是故人来
在开战初期,年轻的苏毗国王室子弟苏毗次旦故布疑兵,让细作分别潜入和说动石堡、宛秀、百谷三城,令三城城内主事者或是家族造反。
三座城池的规模都只是比一座烽堡略大。
但宛秀和百谷城勉强算是处于交通要道上,吐蕃和大唐两边的商贾都会时常经过这里,再加上周围一些小部族需要从这里买卖一些东西,反正因为种种因素,这两座城池的规模至少要比石堡城大不少。
而在开战后,百谷城首当其冲,城内本来就大部分都是外族人在占地,被吐蕃人煽动起一批人后,那些人把城内的唐人屠戮了大半,还吊在城门外挑衅,随后他们就迎来了王镇。
那一日,百谷城变白骨城。
宛秀城情况比百谷城要稍好一些,但当时攻打宛秀城的是那些部族兵,这些人兵甲配备较差,所以王镇给出的条件就是任凭他们劫掠宛秀城,当然如果城内有唐人,那就得好生送回鄯州。
除了唐人之外,予取予夺。
王镇接下来要经营河西之地,这三座城池绕不过去,尤其是石堡城,本身处于要冲位置,易守难攻,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确保之后吐蕃人再度动手时,自己的反应能比以前更快。
吐蕃人在王镇的要求下后撤了二十里,重新安营扎寨,而在大半个时辰后,那批吐蕃文官终于又姗姗来迟,求见王镇。
为首者自称苏毗乌丹,对着王镇躬身施礼后,将墨迹未干的“不平等条约”双手奉上。
陈年上前一步,从他手中接过,然后放在王镇面前,后者低头看了一眼:这些吐蕃人倒是没在表面上动手脚,“条约”分成两份,一份用吐蕃文字书写,一份用大唐楷书书写,上面都有吐蕃人的官方用印。
王镇看完后,轻轻敲敲桌子,张九龄领着另外几名文吏走过来,站在王镇身旁二次查阅内容,防止吐蕃人在内容上耍小聪明。
他默默想着内容上的几个主要条件,不等张九龄回复,就看向苏毗乌丹,开口道:“除却西海和河西周围地区,本将军还要再做几点补充。”
“鄯州以南直到赤水城之间所有土地,本是吐谷浑故土,吐谷浑早已降唐,所以这些土地当归大唐所有。”
“再往南一些,从狄道往西,最西面抵达黄河、西倾山、积石山,中间所有土地,亦当归大唐所有。”
苏毗乌丹顿时气的浑身发抖。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大将军是不是初来乍到,对当地不甚了解?”
他怒极反笑,冷冷道:“不说是西海一带方圆千里土地,我家赞普仁慈,不愿再与大唐开战,所以这块地方勉强算是我们吐蕃让给你们的。”
“除此之外,赤水城和西倾山两处,各自方圆都占地千余里,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情,凭什么你一开口就要三千里土地!”
“你吐蕃人都打到我们大唐的疆土里了,怎么,我们唐人把邻居家里的瓶瓶罐罐打碎了都要赔偿,你们吐蕃人凭什么就不用赔?”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苏毗乌丹只觉得秀才遇到兵满口说不清,心里暗骂粗鄙武夫,不得不忍住怒意,恨恨道:“我国已将西海一带......”
“西海一带本就是大唐疆土,你们拿大唐的土地来跟我们这些唐军求和?”
苏毗乌丹深吸一口气:“可是赤水城和西倾山至少是......”
“赤水城和西倾山一带本来是吐谷浑的地方,所以也是我们大唐的。”王镇找到了自己思维的漏洞,恍然大悟道:“也对,这三块地方本来就是归我们大唐所有,所以不能算作条件。
你快回去再想想,再找一块是你们的地方,赔过来。”
我赔你全......
苏毗乌丹思索片刻,喉咙里忽然发出嗝的一声,在周围吐蕃使者的惊呼声中直直栽倒了下去,睡在地上昏迷不醒。
王镇:“......???”
不过就是说两句话而已,你怎么就倒了?
他缓缓站起身,但此举给了那几名尚且还清醒的吐蕃官员以错误的暗示,在他们看来,这个唐人青年将领是发怒了!
他们连忙松开搂抱苏毗乌丹的手,任凭后者扑通一声又砸回地上,然后他们跪伏在苏毗乌丹身体两侧,高声道:“还请大将军息怒,我等临行前已与苏毗乌丹谈过,他说但凡是大唐所要,他都能代替朝廷应允下来。
至于其他事项,还望大将军放我等回去,好生商议。”
旁边昏迷的苏毗乌丹:“......”
逻些城那边的文臣根本没有赶过来,在场的吐蕃使者大多出身苏毗国。
苏毗先前就是被吐蕃强行侵略和征服的,国人对吐蕃人并无太多好感,但国内同样没有强硬反对吐蕃人的派系,又名一盘散沙,在这方面根本不在乎丢多少土地。
反正他们家里的牛羊和奴隶又不会少。
王镇看着这些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就请诸位代替吐蕃赞普,签字画押,正式承认此事。”
“此外......”他补充道:“还请几位再补交一份声明,承认本将军从未逼迫过你们。”
......
“好你个王定同。”
李隆基身后跟着一名文官,一名文吏。
文吏是鄯州的地方官,李隆基听他讲述最近两三个月内发生的事情,忍不住一阵心驰神往。
在文吏绘声绘色的讲述中,
凉州一战,大将军王镇持方天戟,驭赤兔马,所过之处尸山血海,连挑吐蕃人一十八员大将,最后更是坐在尸山血海上,望着天边如血残阳,拍拍放在身边的吐蕃王子首级,道一声无趣。
继而,一怒摧坚城,血屠三万里。
恐怖如斯!
李隆基只听得一阵好笑,这人讲的分明是个三头六臂的妖怪,怎么可能是他认识的那个王镇?
就在这时候,他所在的队伍终于赶到了王镇所在的军营外面。
在外面带兵巡视营门的人恰好就是葛福顺,李隆基喊住他的时候,葛福顺瞪大眼睛盯着他,不敢置信地愣了片刻,然后就喜不自禁地跑了过来。
“大王几时来的?”
葛福顺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以前是真把李隆基当成把酒言欢的好兄弟,也是认真打算过跟着李隆基做事。
李隆基对身后的文官笑了笑,指着面前的大营,有些骄傲道:“这些将士,以前在长安的时候都跟本王熟识,王定同亦是其中之一。”
“葛兄,劳烦你领孤入营。”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葛福顺磨蹭了片刻,并没有让营门口的守军散开,而是吭哧吭哧道:“还请大王在外面稍等一会儿,末将得进去通报。”
“是本王啊!”
李隆基愣了一下,疑惑道:“你不认得孤了?”
“这儿毕竟是军中大营,没有大将军军令,所有人不得擅自放人入营。”
葛福顺犹豫了一下,道:“还请殿下也遵守军令,若是末将擅自放大王入营,末将之后怕大将军会误会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