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我是性情中人
聊天就是这样,聊得好好的,大家忽然就都开始开车了。
张说一下车就匆匆拱手作别,看样子对这个话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王镇有些替他惋惜,心想着改日跟名医孟诜讨一副壮*的药方。
“我有个朋友。”
张九龄爬进车厢里,坐在刚才张说的位置上,轻叹一声。
“听说因为不肯替老师去运作田产,被直接打发回家了。”
张九龄心里也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那就是想做个利国利民的好官,如果说他当初对王镇的诸多作为心存怀疑,但王镇一开始就把最为要紧的账目交到了他手里,王镇做了什么,张九龄一清二楚。
比起身为宰相却私底下捞钱捞的不亦乐乎的老师,当初王镇账面上的钱几乎都用于救济灾民,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张九龄信服他。
“反正年轻,再熬两年也没事。”
王镇淡淡道:“张公于咱们有大用,因为他确实有能力侍弄好朝政。咱们以后安插的人也要做到这样,宁可放上去一个贪财的,也不要放一个没用的。子寿,你看这朝堂上下,很多人都是沾亲带故,姓杨姓杜姓韦的,几乎到处都是。
这到底是国家朝堂,还是他们的家族祠堂?”
张九龄一时沉默,外面有人轻轻敲了敲车厢,随即传来陈年的声音。
“大将军,万泉县主说,想跟您说几句话。”
王镇有些不耐烦,他更希望和张九龄聊聊天,顺带着梳理一下后续的思路。
漕运该怎么去具体布置和落实,
自己已经跟李隆基达成协议,所以后续还要不要把他扔到地方上做事,或者是再换其他人去做。
一个个的,还都是问题。
自己事情还忙不过来呢,
谁想跟女人浪费时间?
......
“殿下有事尽管吩咐。”王镇策马来到万泉县主的马车旁边,露出了敦厚的笑容。
车帘微微掀起,露出万泉县主的脸,她仔细地看了一眼他腹部的“伤口”,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将军还疼吗?”
“殿下能念及到末将,末将感激不尽,伤口也就不疼了。”
万泉县主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道:“在母亲手下做事的人太多了,有时候耳边絮叨的太多,母亲也不能不听,王将军......不要怪她。刺客的事,我可以跟你保证,绝对不是她指使的。”
一听这话,王镇就知道万泉县主还是憨憨的什么都不懂。
“太平殿下对末将的大恩大德,末将一向谨记在心,从未忘却,不敢有所怨怼。”
王镇看看前头快到自己的私宅了,笑道:“夜色将明,请县主先回去吧。”
他看向周围跟随的神策军兵卒,下令道:“尔等护送县主回去,一定要保护好县主!”
“喏!”
陆皇后,这时候应该也送到了太平公主府里,有窦怀贞的事情在前,众目睽睽之下,太平公主不可能再对她做什么。
王镇策马准备离开,这时候,万泉县主似乎是下定决心,再度掀起车帘,把什么东西扔到王镇的怀里,紧接着,就听到她略有些颤抖的声音:“来人,回府!”
她扔过来的是个香囊,王镇拿到手里把玩片刻,忽然注意到旁边张九龄的目光,随即不动声色地收起香囊。
“子寿,你怎么还没回去?”
王镇替他在长安城里置办了家产房宅,不说是看上去大富大贵,但是关上门之后,在喧嚣尘世里自成一片小天地倒是可以的。
张九龄叹了口气,道:“王公。”
“嗯?”
“节制一点吧,对身子好。”张九龄幽幽道。
“我跟她没什么。”
“呵呵。”
......
在外面才办完了女人的事,回到家,王镇才算是放下了担子,但也是尽量轻手轻脚一些,没打算吵醒谁。
外面的兵卒和护卫们,都是住在同一座坊里的其他宅子那边,吩咐几句,王镇便转身朝后宅走去。
“郎君要吃吗?”
李盈披着一身淡蓝色的裙裳,头上随意挽着一道发髻,里面斜插着一支银簪,打扮看上去没那么规矩,透露出一股子成熟难驯的野性,让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必了。”
已经是大半夜了,她打着哈欠来到王镇身边,关上院子的小门,顺手搀起王镇的手,把他朝自己屋里领去。
她身上沾染的不是熏香,而是极沁人心脾的花香,此刻仿佛化作另一只手,勾住了王镇的下巴,不断地往前勾引。
房间里很干净,甚至是有些过分空旷,桌案上摆放着没收拾好的笔墨纸砚,床铺上则是散乱的被子,还带着刚起床时候的余温,王镇反手把她搂抱起来放回床上,道:“天凉了,别着凉。”
李盈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打了个哈欠,抱着他的手哼道:“奴就是给郎君暖床的。”
......
屋内的声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安静下来,屋外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响起了雨声。
雨点沙沙地拍打着窗台,李盈已经累的睡着了。
夏天下雨,是下一场热一分,秋天则是下一场就冷一分。
长安城里又迎来了新的一天,但时不时从街上走过的大队兵卒还是让人下意识地缩起脖子,仿佛冬日已经提前到来。
随着一颗颗人头落地,漕运的具体政令也开始一道道落实下去,大量由朝廷派出的使者和官吏开始去各地传递命令,或是接手当地事务,由朝廷中枢引发的一场地震正在不断往外围蔓延。
“这么说,相王的差事和人手,有不少都到你手底下了?”
薛崇简惊呼道。
相王也是他的长辈,倒不是他对长辈不敬才直呼其名,因为相比之下,李隆基这个亲儿子都直接跟他爹决裂了,所作所为绝对比薛崇简直呼其名更过分。
身为儿子,反手夺了老子的权,简直是哄堂大孝。
“可是,你在长安上位,我为什么就要去地方上做事?”
漕运,本来内定是让李隆基去地方上主持,但是因为时局变化,王镇也需要李隆基留在旁边帮自己打擂台,所以薛崇简就被两人踢出了长安。
“这是一个平白立大功的机会。”
李隆基很是认真的看着表弟,沉声道:“你还年轻,有些事你把握不住,让我来才能把握好。”
“你以为王镇为什么能走的又快又好?就是因为他有军心有民心,你把民心拿到,以后这就是你的立身之本啊!”
“好吧。”薛崇简思来想去,觉得表兄确实是在为自己考虑。
“不过,你做的那些也没必要吧?”
薛崇简犹犹豫豫道:“毕竟,你们也是......而且,先帝遗诏也说,让他辅政......你这是不是过分了?”
“我有什么办法?”
李隆基坦然道:“姑母下令让本王搜检相王府,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可你一直都在笑,根本没停过。”
李隆基收敛了一下表情,拍拍表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贤弟啊。”
“嗯?”
“你去地方上,多做事,少说话。”李隆基咂咂舌,由衷道:“你不说话的时候最讨人喜欢。”
薛崇简讷讷地点点头,看着自己的表兄像是傻子一样摊开手臂,对着天空。
“长安,本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