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缘分
杨羽耀虽然降低了飞行的高度,但没有采用步行,此时此刻他正在这座宅子的一条走廊之内。这走廊上配有精致的雕花栏杆,周围的植物和姿态独特的大石头构建出精致的园林景观。若是在往时,无论是在风和日丽之时还是小雨纷纷之时,凭栏驻足观赏,这景色都分外妖娆。
然而现在,当杨羽耀用灵力点亮周围,所看到的是如同泼墨一般溅到粉墙上的血迹,是肢体破碎,倒得横七竖八的遗体,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他们大多是宅子里的下人,在鬼族来袭时慌忙逃跑躲避,他们已经变成了灰白的脸上凝固着恐惧,甚至有人被吓到失禁。可他们努力过了,拼尽了全力,但身为凡人的他们,在面对如此如此多的鬼族,终究还是无能为力,命丧黄泉。
“幸存者应当是在这栋宅子的密室,只剩三个人了吗?嗯?是驱邪符的气息,不过越来越弱了,看来得抓紧了。”杨羽耀一边感知着,一边加快赶往目的地的速度。这些大宅子都有着许许多多的房间,好在大致结构都差不多,就算杨羽耀找不到密室的准确入口,只要锁定人在的位置,他还是可以强行制造出一条通道出来的。
“不过,这么多鬼族出现在这座城究竟是为何?这次袭击和先前那些大能们被鬼族围杀似乎不太一样……而且这些鬼……”杨羽耀挥剑斩去,这些状似婴孩的恶鬼发出了也如同婴孩般响亮的啼哭,然后在剑气中泯灭。“婴儿模样的鬼未免也太多了。”
“爹,我们只能这样干等着吗?再这样等下去,妹妹也……”漆黑无光的空间内,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的响起,摸索着贴满四周的驱邪符挡住了鬼族的进入,但心有不甘的鬼族依然在不断地用尖锐的爪子刮着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密室内响起一声低沉的叹息,躲在密室内的少年被男子用臂弯搂进怀中,而少年的怀里,抱着他年幼的妹妹,小小的女孩在少年的怀中呼吸越发的虚弱,如果再得不到救治,女孩的性命不保。
“时儿,我们只能等,”男子艰难地开口说道,一同躲进这密室的本来不止他与一对儿女,他的妻子,母亲、长女,以及两名忠心耿耿的下人也一同躲进了这里。可他们都伤得太重了,哪怕是本不会致命的伤口,在鬼气的侵蚀下,都迅速的流失着生命,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与他们仨一同进来的人都纷纷死去,只留下冷冰冰的尸体。“现在这般情况,我们出去,都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只能等仙师大人们将这些鬼族清理干净了才能安全地离开。”
“爹,如果,如果我给仙师大人们钱,许多许多钱,他们会不会顺便过来救一救妹妹呢?”
“应当会吧。”男子答道,虽说他心里觉得基本没有可能,就算有喜财的修士,可这次他们所要面对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恶鬼,而是可以散布到全城兼有的恐怖数量。这种情况下,就算修士们赶来,基本也是优先选择消灭这些鬼族,而不是穿过满是鬼族的街道,去寻找还活着的人。可为了不让儿子的希望破灭,他只能这么说。
若是他的小女儿能活下来,就算让他给出多年来挣到的所有积蓄都可以,但就算他手里有再多的钱,现在连密室出去就是死的他怎么可能联系上修士,表达自己愿意给出大量的金钱请求修士救一救他快要不行的小女儿呢?现在别说越发虚弱的小女儿,这些他豪掷千金求购来的驱邪符能不能撑到救援到达都是个问题。
“应当就是这里了。”清理完周遭的鬼族的杨羽耀站在一扇铜铸的门前,门内传来的熟悉感让他的神情有些微妙,他打量这扇门,虽然不是很大,但整体都用铜来铸成在凡间民间可不是一般的罕见,虽然这门的主人为了掩盖这门真正的材质而特地给它加上了厚木板作为遮掩。但在鬼族锲而不舍的破坏下,木板已经残破成了碎片,只剩少量还黏在门上。杨羽耀深吸一口气,做好面对陌生人的心理准备,然后打开了这扇门。
在术法的作用下,这扇被死死锁住的门被杨羽耀轻松打开,沉重的铜门的轴承转动发出了不小的响声,躲在里面的人抱在一起更紧了,可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不过当术法带来的光线照亮他们的脸时,无论是杨羽耀,还是对方,都愣住了。
“你是那艘客船上的……”杨羽耀的目光落在了被男子护在怀里的少年脸上,不太确定地开口说道。
“您是乘坐了我们家的船的那位仙师!”少年认出了杨羽耀的面具,惊恐的神情瞬间被喜悦替代,“您是来救我们的吗?”
“算是吧……”杨羽耀答道,那个少年便立刻从他的父亲怀中钻出来,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惊得杨羽耀后退了两步。
“仙师大人,我们家有很多钱!我也有很多的零花钱,我可以把我当零花钱都给您,您能不能先救救我的妹妹!”少年又凑近了一些,显然没有注意到杨羽耀的回避,惊得男子慌忙起身拉住少年。
“时儿,莫要对仙师不敬!抱歉,仙师大人,是鄙人我管教不严,鄙人在这儿替我这犬子道歉!”男子摁着少年的肩膀强迫他同自己一起朝杨羽耀跪了下来,惶恐地说道。
“无妨,我与他也算有着一面之缘,先让我看看那小姑娘的状况吧。”杨羽耀一挥衣袖,重新将铜门锁上,将这密室用术法点亮的他自然是看到了那些躺在在地上的尸体。和密室外面的那些比起来,这些尸体虽然生前也受过伤,但至少是完整的。在这些当中,杨羽耀看到了同样在那艘客船上见过的,和这个少年站在一起的男子。“对了,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鄙人姓纪,名为纪宝来。这两分别是鄙人的长子纪时和次女纪美。”男子给杨羽耀磕了一个响头,“还请仙师大人救救鄙人的小女儿,鄙人愿用所有家产来换!”
“全部家产倒是用不着,不过能给她治疗的药现在因为十分紧俏的确有会有些贵。”杨羽耀仔细检查了一下小姑娘的情况后说道。
“无妨,无妨,多贵都可以,只要能救她的命!”听到杨羽耀这么说,纪宝来便知听到小女儿有救了。很壮实硬朗的一个汉子,眼中瞬间泛出了欣喜的泪光。
“嗯嗯,我这里有好多金豆豆呢,全都可以给仙师您!”纪时掏出了一个蓝色绣花,装得鼓鼓囊囊的锦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全部都是一颗颗的碎金子。虽然都是碎金,但如果这一袋子都是,至少也有四两,这对于凡人来说真的相当的多了。
虽说电视剧里总是演一赏赐多少多少两黄金,但至少在民间,银子都不多。人们主要使用作货币的还是铜钱。毕竟绝大多数普通人一年也就只能挣个几两银子,日常消费的话,带几吊铜钱完全够用了。这也足以看出,这家人确实非常的有钱。但对于修士的丹药来说,四两金子买散邪丹仍不太够,但杨羽耀还是先拿出丹药救人。
“给她服下这个散邪丹,她主要的问题是鬼气侵体太严重了。用了这丹药,她很快就能够好起来。”杨羽耀取出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丹药递给了纪宝来,接过这枚丹药的纪宝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谢。在他的印象中,修士们的丹药通常都是装在陶瓷小药瓶或葫芦中,他还是第一次遇见用油纸包丹药的。
“也许这样装的丹药才是最有效的?”给纪美服下散邪丹后,女孩的脸上迅速地好了起来,纪宝来便忍不住如此想到,同时也大大地松了口气。
“仙师大人,请问这颗散邪丹需要多少钱?”纪宝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百颗灵石。”杨羽耀直接回答出了目前的市价,纪宝来的脸色微微变了些许,一百颗灵石,若是换算成金子,那数量就连他也会感到肉疼。但再肉疼,至少他小女儿的命是保住了,他现在真正为难的是,他没有灵石。
“仙师大人,打个商量,鄙人可否用等价的金子支付?”纪宝来问道。
“可以。”杨羽耀答道,纪宝来和纪时主动提出要支付散邪丹的费用,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若是一般的丹药,或是驱邪符能够解决问题,将那个女孩救回来,杨羽耀倒是可以顺手做个人情直接送。但散邪丹不同,因为之前的鬼族闹事,散邪丹成为了一种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珍稀丹药。
杨羽耀现在手头上的散邪丹,除了之前贺乾清分给他的那部分,还有一瓶是木鸢的道侣慕容思雨特地为他炼制,再寄到他手中的。但即便上是有一定数量,杨羽耀也不能随便使用,毕竟他暂时没有更多的途径能够帮助他获得新的散邪丹,在不能联系慕容思雨的情况下,杨羽耀需要把散邪丹当做不可再生资源来对待。
“不过现在不必支付,你们先同为前往五华观,那里会更安全一些。”杨羽耀说道,纪宝来一边说着“好的好的。”一边往杨羽耀的手中塞了几枚随身带在身上的金锭,他的儿子纪时见状,也将那袋蓝色绣花锦袋里的东西和锦袋一同送到了杨羽耀手中。
杨羽耀随机选取了一把在秘境中捡来的剑用做御剑飞行的基底,遁光虽然更快但很多凡人受不住,而且需要近距离接触,御剑飞行的话就可以让人离他稍微远一些。
“上来吧,还有请不要碰我。”操纵着飞剑的杨羽耀站在剑尖,将剑身降到稍稍抬脚就可以一步踏上的高度,方便纪宝来和纪时带着纪美上来。为了避免小姑娘因为惊恐而拼命挣扎,杨羽耀像在隐伏蚁蚁穴时那样,给纪美施术让她睡了过去。
纪时小心翼翼地站在了剑身中间,纪宝来抱着纪美站在了最后面,就算杨羽耀将这柄剑变大了一些,但在这对父子的眼中这剑依然窄得让他们极度担心自己掉下去。虽然借助剑离地的感觉很奇妙,但想到还有飞到更高的地方,他们无法不去害怕。
“别担心,既然是我御剑带你们飞行,就不会让你们掉下去。”从两人动作的犹豫看出了他们担忧的杨羽耀说道,“冒昧问一下,你们这些驱邪符是在汴梁国还是在魏武国购置的?”
“仙师大人好眼力,居然连这也能够看得出来!”纪宝来惊叹道,似乎他误认为了不同地方的修士绘制的符箓会有地域特色。
“鄙人半年前途经牛角镇,便见到了一个,呃,不太确定是男娃还是女娃,总之年纪不大的少年在云霄阁旁摆摊卖符箓,甚至云霄阁的仙师都在他那儿购买。鄙人想着既然仙师大人都在那儿购买,这些符箓绝对没问题,就豪掷千金买些了几张以备不时之需。得亏那时买了,否则鄙人和鄙人的一儿一女都等不到仙师大人您的到来!”感慨、庆幸、后怕等情绪混合到了一起,融入到了纪宝来的话语中。
“等这里的鬼族被消灭后,你们可以回来把没有破损的符箓取下来,天气晴朗时放到太阳底下去晒,至少晒够七天,之后收好,以后还能用。”杨羽耀带着他们飞出了密室便顺便封上了密室的门,确保待事情尘埃落定时纪宝来他们返回此地不会遭遇到鬼族的开门杀。
通过纪宝来的描述,杨羽耀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纪宝来是从叶倩倩那里买到了他绘制的符箓。如果纪宝来购买的不是他的符箓,杨羽耀还不一定能够凭借对自己绘制的符箓的敏感那么快找到他们。
顺便检查过那些驱邪符的状态的杨羽耀清楚,这些符箓效果还可以维持很久,纪宝来和纪时大概率可以靠这些驱邪符撑到鬼族被清理完,但小姑娘纪美就很悬了。杨羽耀赶到时,小姑娘的状态已经十分危险了,如果只是轻度的鬼气侵体,使用驱邪符,甚至是煮些药汤都可以解决,但到了纪美这个程度,只有散邪丹才能及时救命,所以他拿出了他的散邪丹。并且他很高兴这两位主动表示愿意支付这颗散邪丹的费用。
杨羽耀暗自感慨这奇妙的缘分,并且莫名产生了他这是在为自己售出的符箓做售后的奇怪想法。但按照宗门任务的收费标准来看,哪有售后价值比售出商品高出数倍的?
“嗯,你们宅子最早是在酉时出现的厉鬼袭击?”在和纪宝来了解情况时,杨羽耀注意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时间点。
“嗯嗯,时间这块绝对不会错。因为我只要在家,每天都会被娘在这个时间赶去读书……”纪时的情绪瞬间被悲伤占据,他不喜欢读书,但他娘要求他读,可从今以后,他再也没有娘赶他去读书了。
“这鬼族具体最先从哪里出现我鄙人并不清楚,时儿他刚准备离开去读书,鄙人家负责采买的仆役一身血的跑回来,惊恐地告知了我们说街上出现了好多的鬼,他还没有讲完,那些鬼就涌进了鄙人的宅子,当时场面瞬间乱成了一团,那仆役也因来不及救治很快便死去了。”纪宝来虽然声音中一直弥漫着浓郁的悲伤,但他还是把情绪控制得很好,将他们遭遇鬼族的情况相对详细的告知了杨羽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