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开始净化
王镇在长安的时候,就觊觎上了驻守在河西境内的那支赤水军,那可是一支实打实三万多兵额的边军。
战斗力到底有多强,不言而喻。
但满朝文武和太平公主在这方面不会有多迟钝,哪怕是后者,也是连哄带劝地敷衍过去,后续更是将两支赤水军调离河西,根本不会给王镇留出半点伸手的余地。
但赤水军一走,河西的防务压力一下子就落到了当地的三千神策军身上。
这事多少有点后世老美在海外驻军的意味,而且古代条件固然艰苦,但这支神策军倒是不用守太多规矩,私底下接收那些大小部族的孝敬,过的其实也挺滋润。
再者,河西盐矿的一部分收入,也会落在他们手里,这是王镇给他们争取来的好处。
帅帐内。
“末将贺拔延嗣,见过王公!”
站在王镇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鲜亮甲胄的中年将领,面容沉稳,身上带着军中将领特有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贺拔将军辛苦了,本官回到朝中,定然会给朝廷叙说将军的劳苦功高。”王镇勉励道。
“末将,多谢王公厚恩!”
如果王镇没记错的话,这个贺拔延嗣才是历史上的第一位节度使,而且还官拜凉州都督、河西节度使。
但现在,他只能做王镇的副将。
站在贺拔延嗣身后的那个男人,则是名叫王海宾,充任丰安军使,也算是王镇的副将之一。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王镇特意看向对方,微微颔首道:“王军使的功劳,我在朝中也是时常听说的。二位将军请坐,此战,晚辈正要靠二位的本事。”
听到晚辈两个字,贺拔延嗣和王海宾都是微怔,没想到传闻中资历太浅名声极差的河西节度使,竟然会如此谦逊。
身为军中实际上的主将,但王镇还是会先客气一句,慢慢看周围人的表情和反应,沉吟片刻后,他才缓缓道:“我可以实打实告诉诸位,此战,为的不是什么扯淡的太平日子,也不是为了河西万民福祉。
你我都清楚,河西这儿,多的是胡人,如果他们愿意遵守大唐的律法和规矩,那他们就是唐人,就是咱们治下的良善百姓!
但若不愿遵守我大唐律法,那便是与朝廷为敌!是要与我们为敌!”
王镇的语气从平缓一转为凌厉。
“我的四千神策军是从鄯州那边过来的,算算时间,鄯州应该已经被吐蕃人围了,所以我这四千神策军,承担着给鄯州等处解围的重任,但我们还得考虑到一点,那就是正在围攻鄯州的那支吐蕃军队里面,有他们的赞普。”
王镇挥挥手,这次是李林甫站起身,主动给另外几名“新来的”神策军将领大概讲解一下当下布置。
先平河西,扩增兵力,再想办法与吐蕃军队寻求决战的机会。
“若是一切顺利,都能遵照王公的布置行事,那自然可以试试能否威胁到吐蕃赞普。”
贺拔延嗣开口道:“只是,且不说吐蕃兵力到底有多少,能不能抓到那什么赞普,如今眼下的河西都是一片混乱,原本四姓大族现在都被洪源部一力攻下,王公准备如何让洪源部听话?”
要知道,洪源部现在兼并了四大部族的残余资源和人力,从原先可以被唐军随意拿捏的程度,再到如今变得颇有些棘手。
“洪源部的事情不用你们担心。”
王镇第一句话就让贺拔延嗣挑起眉头。
“我现在要你们知道,洪源部和河西的所有部族,一定会听我的话,在这之后,我要在三天之内集结出足够的兵力,如果吐蕃人想要分兵恢复粮道,我们就要吃掉他们分出来的那支兵马。
如果吐蕃人开始掉头不顾一切地想要撤军,那咱们就要把他们打到全军溃散,然后抓住其赞普。”
王镇环顾一圈,平静道:“不管是谁抓到赞普,当场赏钱二十万贯,我还可保举他封侯,此后在河西单独领一军镇,此后河西盐矿,每年都可以分他一笔五万贯的营收。”
帐中所有人顷刻间都是呼吸一滞,哪怕是新来的几名将领,此刻也都是瞪大眼睛。
贺拔延嗣的呼吸粗重起来,他立刻道:“末将只是提醒一下,最后还有一件事,需要王公注意。”
“说吧。”
“粮食。”贺拔延嗣恳切道:“军中若无粮食,定然会大乱,末将愿请命,出去筹措钱粮。”
在这河西筹钱,实际上就是出去劫掠当地部族。
虽说唐人基本上就没把胡人当人看过,但主动去劫掠和屠戮,也很容易招致非议,后续在朝廷上会成为被人攻讦的理由。
王镇摇摇头,道:“军中还有数日粮食,我们就先等到明天吧。”
“等?”
贺拔延嗣迟疑了一下,如果他先前有什么想法,这时候只剩下全部为王镇考虑的心思。
“河西四姓大族,其余三族皆跋扈嚣张,凌虐他族,唯独洪源部起初就故意示人宽厚,其族长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只怕此次未必能主动把吃到嘴里的吐出来。”
“你们看着吧,明日之前,洪源部若是不过来投降......”
世上能壮士断腕的能有几人?
而能把吃进嘴里的钱粮人力吐出来的,也几乎是没有。
贺拔延嗣心想着终究是年轻气盛,到时候人家要是不过来投降,王公岂不是丢了脸?
为王公的面子考虑,贺拔延嗣还是决定自己舍弃点脸面,再劝说一下。
锋芒毕露固然快意,但适当的内敛,才能更好的......
“报!”
一名副将大步流星地走入帅帐内,躬身施礼后,高声道:“洪源部族长率其族内所有长老头人都在营外,求见河西节度使!”
片刻间,帐内再度安静下去,贺拔延嗣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心里的震撼已经无以复加。
年纪轻算什么?
资历浅算什么?
做人最重要的还是本事啊。
“求见我?”
王镇打了个哈欠,反问道:“他们说没说,见我要做什么?”
“他们说,是来给王公和朝廷赔罪的。”
王镇嗯了一声,缓缓道:“外面毕竟人多,不好太让他们面上过不去,先让他们进来说话吧。”
“喏。”
......
和其梅朵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营门打开,几名黑甲士卒走出来,打量了他们一眼,开口道:
“王公有令,召尔等入营中说话。”
王公。
虽然心里早有预料,
但真正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和其梅朵心里还是一震。
自己原本的那么多幻想,那么多志得意满的情绪,在短短片刻间就被这面旌旗击的粉碎。
她默默地站起身,也不顾身边的那些头人长老是什么表情,深吸一口气,勉强提起几分精神,自顾自跟着兵卒朝里走。
沿途,到处都是旌旗和成队的甲士,在这里面,无甲的士卒反而是极少数。
军容雄壮至极。
她不由得为自己先前的那些想法而惶恐起来,自己只是看着人多,就马上狂了起来,但唐军这样的军队,难道靠人多就能击溃他们吗?
直到来到帅帐,听着耳边的通报,她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两年前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里,然后在某日毅然逃出族内,选择向那个刚来河西的年轻将军求助。
帐帘掀起,一道道或是冷漠或是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毕竟,和其梅朵的相貌和气质都属于那种能激起男人征服欲望的。
她抬头迎着这些目光看过去,眼神清冷,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黯然失落。
目光尽头,是那个熟悉的青年将军。
其实如果他态度温和一些,客气一点,给自己留点尊严,自己也是希望能有个像他这么好的归宿......
她没有等着那个青年将军下令,而是自动跪了下去,把额头贴在地上。
“都愣着做什么?”
王镇站起身,指了指愣在原地的和其梅朵,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介绍一下,这是河西新任的洪源部大族长,此战之后,本侯会上奏朝廷,替她求朝廷册封,继承其父的王爵。”
“来啊,都站起来,见过大族长。”
王镇对她笑了笑,道:“朝廷虽然没有命令,但大族长能主动清剿掉那些不遵王化的部族,可谓是对朝廷忠心至极,那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大族长,你来说说,此战对吐蕃人,你有何考虑?”
语气说的虽然亲切,但他自始至终,都没让和其梅朵站起来。
她此刻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连带着思绪都被这个男人肆意揉圆捏扁,原先的桀骜不驯,此刻的故意掩饰,都早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剥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里面一碰就软的肉了。
和其梅朵跪在地上,嗫嚅了一下嘴唇,缓缓道:“洪源部所属六千余青壮兵力,愿为大军先锋开道!”
但这时候,在她上方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差点忘了跟你们说,”王镇有些歉意地看向周围几名将领,道:“大族长先前也跟我保证过,会帮我军筹措钱粮,是有这回事吧?”
和其梅朵愣了一下,一时间银牙紧咬,哪能不明白王镇是在暗示什么,但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有的。”
“不勉强吧?”王镇善解人意的问道:“我军乃是仁义之师,若是给洪源部或是其他部族增加负担,这样不好吧?”
“能为王师排忧解难,乃是奴辈本分!”和其梅朵已经理解了王镇的意思,只能被动的去接受他的姿势。
“哦,还有那些部众,大部分人都是身不由己,我能明白的。”
王镇叹了口气,道:“朝廷也不是一味的要镇压,或者是怎么样的,凡事都要好好办,还请大族长代为向底下的部众好好交代一下。”
“奴明白了。”
王镇微微颔首,道:
“至于说那些想造反的头人,就,全都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