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东北回来的军阀
距离洛阳“光复”已经过去三天了,城内各处都在有条不紊地筹钱,王镇不接受欠条,没钱就给人命,反正一个个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真要是干净的,也不会被他找上门。
更何况,出面的是神策军,要钱的是李隆基,跟他王镇有什么关系?
入城以后,王镇没入驻皇城,只是派了一支兵马入城内保护各处官衙和宫中,同时他自己也只是随便找了个宽敞点的民居住下——房子太大,不利于兵马保护。
张九龄倒是很赞同王镇的想法,不过,他还是指出了一个不到位的地方:“外头都传您好色,您是不是应该多要几个女子放在这儿?”
“然后传到太平殿下耳朵里,让她弄我?”
王镇淡淡道:“让你做的事呢?”
“都在这儿了。”
张九龄怀里抱着一堆案卷图册,将其放在王镇面前,后者忍不住微微皱眉:“这么多?”
“裴耀卿先前所建议的漕运路线可是涉及到多处,好在洛阳藏书够多,我就把能找到的书都找来了。”
王镇在里面翻了翻,忍不住问道:“有一些是宫中的吧?”
“是。”
宫中的内官对于索要图册倒是无所谓,说实话神策军入城那一晚,不光是城里各处吓得战战兢兢,就连皇城上下也吓得不轻,生怕神策军冲进来打砸抢。
要知道,自从武则天之后,洛阳的地位就一直比较尴尬。
要说低也不至于,也算是从开国以来就高到了现在,甚至是做过京城;可要说高,正因为在武后时期的特殊政治地位,洛阳现在就处于一个特殊节点上,谁知道后面的皇帝会不会再想办法打压洛阳这边的大族。
洛阳是有宫城,但宫里可没皇帝坐镇。
好在,人家神策军居然还挺客气,张九龄出皇城的时候,城内官吏都是一路欢送过来的,极其热情。
“这几本留下我看看,其余的,你全送给裴耀卿,让他赶紧琢磨漕运的事,等回京之后,咱们就要开始操手漕运了。”
漕运里面的利润之巨甚至比河西盐矿还要多,而且借助漕运,王镇也能顺势把自己的人安插在地方上,进一步壮大势力。
“还有,您从洛阳城里这些大族身上榨取钱粮的事。”
王镇的目光抬起,落在张九龄身上。
“你也是来劝我的?”
“是。”
张九龄认真道:“光是榨取钱财,可能还不够。”
“啊?”
“我的意思是,您如果只是要钱,不杀人,那后果反而严重一些,有些人家毕竟是真的皇亲国戚,姓武姓李姓杨什么的,但哪怕是姓李,这次也不能独善其身,那位李宗晖指认的是乐寿郡王,咱们不如就趁机继续把洛阳武氏,再斩草除根一遍。”
“此事不必。”
王镇立刻回答道:“我已经派人去长安给殿下送信,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问出乐寿郡王的名字就够了,其他的,不关我事,不搞株连。”
“那您接下来准备如何做?”
张九龄追问道。
......
“开门,神策军问话!”
城内大族对于神策军倒是不至于有多反感,先不说以后,长安那边官兵来得实在是太慢,大家如今都只能在神策军刀口下求活,但后者还特娘的挺讲究,只要给够了钱粮,他们还真就不再过来骚扰了。
而若是有其他兵痞寻衅滋事,上报到神策军那儿,后者甚至会出人帮忙整治。
城内大部分官衙都开始恢复正常运作,明面上,洛阳城里居然在叛乱后大半个月内就恢复了以前的太平,无论是洛水沟渠一带的漕运和商货运输,还是城内平民百姓乃至于达官贵人的日常生活,都已经回到了以前的正常轨迹上。
至于说抓人,那反正也没抓到自己家,关起门来还是能唱着红楼梦醉生梦死。
李隆基看着那户人家的两名管事探头出来看了一眼,随即打开大门,一队神策军不用过多吩咐,马上就冲了进去,开始控制各处,他不由得嘴角一抽。
倒不是他有意把神策军放出来拉仇恨,而是用那一百奚人兵卒的话,后者是真的不怎么遵从管教,若是让他们先进去,是真的敢胡来。
而一向军令极严的王镇,偏偏不知道为什么从没管过这些外族兵卒。
“你跟在王公身后多久了?”李隆基看向旁边的李林甫,心里闪过一丝可惜。
越用,越觉得对方是个人才,甚至隐隐能把颜杲卿和袁履谦给比下去。
“约莫大半年了。”李林甫回答道。
李隆基叹息一声:“出战的将士们最苦啊,若是有朝一日,天下无战,太平度日,岂不是最好?”
“王公说过一句话,说战争和屈辱之中,若是开头选择了屈辱,那之后依然要面对战争。”
听到这话,李隆基愣了一下,片刻后才跟着点点头。
“这话,说的很好。”
“王公倒确实是最善征战,只可惜,这次回朝中之后可能就要暂且去做其他事,你是武将中的人才,却才是个都尉,若是没仗打,岂不是跟着埋没了前程?”他缓缓道。
李林甫摇摇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王公,先前也只是一个果毅都尉,能跟王公做一样的官职,末将幸甚。”
这时候,面前这户人家的管事越过人群,来到他们面前,很是殷勤地躬身施礼,继而自我介绍道:“家里主人和家眷都不在家,小人是代他们看宅子的,二位贵人,能否看在我家主人面上高抬贵手一回?”
“你家主人是?”
“小人家主姓武,封成平王,千牛卫将军,只是移居在外......”
不用他说完,李林甫就准备下令,但李隆基则是疑惑道:“莫不是成平王武攸绪?”
管事听他直呼名讳,倒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点头称是。
李隆基有些疑惑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又照着面前的地址看了一眼,纳闷道:“这武攸绪是出家的,肯定不在洛阳,怎的还有人举报说这儿有人跟着造反?”
听到造反二字,管事当即吓得身子都软了,连忙道:“主人府上也就只有个远亲住着,说是故颍川郡王载德子,姓武,叫平一,没准儿是他呢。”
为了保住这儿的宅子,管事也是没办法,只能再说出一个人名来。
李隆基呵呵笑了笑,看向天空时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要下雨啦,咱们这边得快点。”
李林甫会意地点点头。
很快,他就示意旁边等候的奚人兵卒跟着进门,随着里面传出一阵喧闹声,管事脸都白了,继而看见自家主人的那个亲戚被一群粗莽兵卒直接从里面拖了出来。
......
“唉,你说我这么一个善心的,今天一整天都替你出门做那些脏事,王兄,你可得补偿我。”
李隆基坐在桌子后,看着满桌酒肉,他有些饿了,却不急着吃饭,而是开玩笑道。
王镇和他两人坐在院子里,头顶一轮明月,面前一桌佳肴,旁边是几名负责服侍倒酒布菜的侍女,倒也相映成趣。
李隆基挥手示意那些女人散开,他盯着王镇,问道:“今日,也算是个好时候,正好你我兄弟二人交交心。”
“哦,大王想交什么心?”
“就比如说......”
李隆基倒了一杯酒,双手递给王镇,顺带着笑道:“王兄,到底是想选哪一系安身立命?”
无论是太平公主,还是当今陛下,其实都在李隆基的预料范围内,甚至是王镇不回答,打岔避过去,他都已经猜到了这种反应。
他心里有个隐藏答案。
那就是,若王镇真的跟他心有灵犀,那王镇这时候应该回答的是他李隆基。
双方到今天这一步,其实彼此隐瞒的已经不多了,王镇什么心思,李隆基什么心思,对方其实都能隐隐约约猜到。
至少李隆基是这么想的,自己在王镇面前应该表现得很好,而且只对王镇透露出自己想多要一点权力,对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目标是那个位置。
这就是信息和智慧上的不对称。
王镇在他殷切的注视下沉吟片刻:“我是奉系的。”
李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