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胃口很大,你忍一下
“军中有将士生病了。”
“瘟?”
张九龄赶紧回答道:
“只是水土不服。”
“多不多?”
“百余个,也不算多;”张九龄顿了顿,补充道:“陈年也病倒了。”
“带我去后营。”
王镇走出帅帐,开春后的气息在北疆弥漫开来,温暖而富有生机,一向最耐折腾的人却有些受不住这种变化。
所幸,自己一直注意保养,身边还有一名医术极好的大夫跟着,不至于忽然生病。
等到了后营,他一眼就看到那名大夫,后者是名医孟诜的弟子,学到了前者的不少手段,一向都是王镇身边。
“我把这些人安置在幽州养病,劳烦先生屈尊在这儿好好治疗他们,不必再跟着我出去奔波了。”
听到这话,对方顿时急了,站起身,道:“可...可是,家师吩...咐过,我要给大将军......”
对方是个口吃,说话让人听的极为难受,王镇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王......公......”
躺在榻上的男人,此刻虚弱地喊了一声,能清楚看到,陈年的嘴唇都有些发白,王镇缓缓坐在榻前,伸手轻轻捧起陈年的头,然后让他抓着自己的手勉强坐起身,靠在自己身上。
“好好养病,没事的。”
“大将军,我没用啊......”陈年终于哽咽道,眼泪顺着瘦削的脸颊滚落下来,他抓着王镇的手,几乎是祈求道:“我还能骑马......”
“少说这些废话,好好养病就是了。”
王镇拍了拍他的手,转头吩咐那名大夫好生医治那些病卒。
走出后营的时候,张九龄低声道:“今日一早,薛讷就派人送信过来,说奚人将要叩关了。”
距离幽州和妫州最近的,还是奚人,而且是屡次为患,降了又叛,充分诠释着什么叫畏威而不怀德。
奚人也不是弱敌,在边关上已经作乱了很长时间,唐军,也曾多次在其手中失利。
“奚人现任首领为李大酺,原本受封饶乐都督以及统帅其治下羁縻州境内奚人,但年事已高,此前并未听说过此人心怀异志;此人尚有一弟名为李鲁苏,或许是此人故意煽动也说不定。”
“那这情况,还有点像咱们在河西碰到的那个?”
王镇说的是河西洪源谷的论赞婆,后者也同样是年老力衰,先是被亲儿子裹挟叛唐,而后又被自己的养女亲手弑杀,可谓杯具。
张九龄摇摇头:“但谁也说不准,不一定是李鲁苏夺权,或许也是其兄李大酺故意纵容,若是成了,它可以坐享其成,就算是不成,他也能杀了其弟向咱们大唐求和,进退有据。”
“契丹呢?”
“至于说契丹族类,其实与奚人也是一丘之貉,原本在我大唐高宗皇帝一朝,封契丹人李尽忠为松漠都督,统帅契丹八部,何等优待!
而后等到武后的万岁通天元年,营州之乱,契丹谋反,李尽忠称反臣至今,尚且没有平定,现在,应该也是李尽忠和其族人率军南下,意欲劫掠。”
本来在版图上,无论是饶乐都督府还是松漠都督府,都应该是在大唐的版图之内,但随着突厥人今年开始不顾一切地南下,想要夺取三受降城以北的全部故土;这两族也自觉找到了机会。
“为什么在高宗皇帝一朝没反,到了武后一朝就要反?”王镇问道,他倒不是有其他心思,只是好奇多问一句。
张九龄思考一会儿,摇摇头:“谁知道呢,这些外族贼子心思不端,若是要反,自然是什么时候都能找到理由,反正,我大唐又何曾亏待过他们?”
王镇微微颔首,薛讷那边应该已经开始陈兵布略了,但只是把大致消息跟自己说了一下,并没有再像昨天那样处处试探。
但没过片刻,李林甫来到他身边,恭声道:“王公,河北节度使派人过来,说是请您入城叙事。”
“来了。”
张九龄立刻提醒道:“薛讷多年边关宿将,心思深沉,未必存着好心,还请王公注意。”
......
薛府。
王镇走入堂内的时候,薛讷负手而立,堂内就他一人孤零零地站着,原本如虎须般的须发,这时候看起来尽是斑白。
他的背影,看上去多有几分萧瑟。
听到了脚步声,薛讷也没回头,而是淡淡道:“见过王公。”
王镇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口道:“薛公。”
“外敌寇边。”
薛讷缓缓道:“我欲出兵保疆护民,不知道王公身负监察之职,对老夫此举是否有异议?”
“并没有。”
“好。”
薛讷转过身,目光直直地落在王镇脸上。
“幽州,是大唐的幽州,我世代为将,虽说我也是名门之后,但老夫的军功,可没有半分掺水!”
“薛公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王镇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就直说了吧。”薛讷看着他,冷冷道:“我知道王公奉命巡查河北,但你这个河西节度使,到河北来,我军中上下,乃至于幽州上下,都是不服的。”
“呵呵。”
“这话,也由得你去朝廷上说。”
薛讷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老夫今日便会率军出征,贼军的目标定然是居庸关,除此之外,渔阳、妫州外的贼军,八成都是疑兵之计。”
“或者说,就算是渔阳被屠了,也不能丢掉居庸关和诸多关口!一旦那里失守,贼军即可长驱直下,侵袭河北!”
“王节度,王将军,王镇!
你给我听好了,我薛讷一开始就对你心思不纯,这话我认,也不想瞒你,但这时候,军情如火,外面敌情不明,若是我在居庸关失手战死......”
老人死死地盯着王镇,冷声道:“河北兵马,到时候就是由你统帅,我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领兵,但是......到时候,你就是河北的天!”
他本来不想这么丢脸,但外族联军这次来得实在是太快,甚至是有些不惜代价只追求进度的意味,而一向采取保守策略的薛讷,这时候再动兵回应,就有点捉急。
一旦居庸关那边失守,河北北面的防线就得崩掉大半。
相比之下,在幽州北面,例如渔阳这样的小城池,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王镇沉默片刻,问道:
“渔阳一带,有多少平民?”
薛讷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喜色,他昨夜左思右想,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试试,没想到还真奏效。
“王公,没必要的,你......”
“少特么装蒜,我去渔阳,你去居庸关,钱粮供给就压你身上了,断了我的钱粮,我回来就弄死你。”
薛讷并没有因为王镇突如其来的这种“直白”而恼火,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好!”
毕竟,都是唐人,若是外敌当前的时候还要内斗,那种做法就有点脑残了。
双方甚至都不用言语再去试探和交流,直接达成了共识。
“王公临行前,可否要再跟小女见一面?”薛讷开始有点喜欢王镇了。
“倒也用不着。”
王镇有意无意地问道:“不过,我是得按照我军中管理发钱粮的,薛公不会有意见吧?”
“不会不会。”
薛讷正欣喜自己这边直接多了五千披甲精锐参战,哪里顾得上去仔细思索王镇话头里的语气。
......
当晚,
王镇在营内犒军,继而挥军北上。
而城门处,薛讷看着幕僚递过来的账本,脸色一阵铁青。
“这神策军是他娘吃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