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不够,再来点!
打仗一时爽,天天火葬场。
虽说已经是九月上旬,但是顾忌到尸首太多,依旧有可能形成瘟疫,在王镇的坚持下,城外的尸首大部分都得到了火化,只不过唐军战死将士的尸首会被额外挑拣出来焚化。
焚化后,骨殖骨灰分成两份,一份留在凉州城外的坟堆里,一份填入瓦罐,带上名牌和官中褒奖文书,跟着抚恤钱粮一同送还乡里。
至于说那些吐蕃人的骨灰,那基本上都是扬了。
他们在进入凉州境内的时候一路上烧杀抢掠就没停止过,攻打凉州城的时候也是不择手段,所以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异议,一致通过了这项决议。
凉州城外,筑起了一座三千颗首级的京观,王镇还是第一次看到所谓的京观,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连他也觉得有些可怕。
王镇毕竟是一个善良的人,不舍得看剩下那些吐蕃人和他们的部族兵毫无用处的死,所以第二天就找到张仁愿,寒暄几句后,就开门见山道:
“那些俘虏能不能都给我?”
“这......”
张仁愿有些为难道:“这些降兵,要么是就地充作奴隶,要么就是送到各处去修城防,这样吧,老夫做主,匀给你五百人......”
“才五百人,真不够啊。”
王镇诉苦道:“俺是来替太平殿下经营她的汤沐邑的,现在都两个月了,别说经营,这地方都先遭了一场战事,最快也得等到明年才能开始动各处的工。
这半年时间眼看着就要浪费了,您若是再不讲点情面......”
“这不是不跟你讲情面,各处确实都要修城防。那可是凉州和附近几个州境内的全部城防,这么多人算是勉强够用。你一次性想把所有人都要过去,你准备修什么城?”
这次的俘虏很多,哪怕是战场上杀了一批,冲散了一批,逃掉了一批,最后又用来做京观做掉了一批,剩下的人也还是很多。
足足一万多俘虏,甚至可以直接填满一两座小城。
“我准备在西海以南,再修十五座城寨和烽堡。”
半年的时间要修这么多地方,王镇身上压力也很大。
张仁愿一惊,纳闷道:“西面边关有凉州鄯州等地,吐蕃人每次虽说是大队入寇,但就连这些边陲小城也啃得极为艰难,你还平白无故多修城池,岂不是浪费钱粮?
此举固然能把边关防线再往前推一推,可为什么要往前推?”
西南这边的边关兵力不多,突然往前推进二三百里,也容易摊薄兵力,以后有可能给吐蕃人找到缺口。
“请老将军来看。”
王镇递给他一张纸,上面的内容密密麻麻,其一是马场,简洁的写了大规模建立马场或是放牧牲畜能带来的利益,描摹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其二是盐矿,西海一带的盐湖盐矿极多,当地人也能提供一些产盐的地点,接下来每天都能稳定出产海量的盐,后者无论是送往安西北庭,还是转运往内地,都能获得堪称恐怖的利益。
其三则是各类金属矿藏,当然也得依靠当地人提供的信息,不过预计收益也会很不错。
王镇还记得前世偶然看过新闻,说是在青海找到了两个大规模金矿,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派人去找到。
而且吐蕃人才被打跑过一次,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再卷土重来,王镇等于是平白获得了一处可以安稳发展的宝地。
张九龄昨晚和十几名文吏给他粗略算了一下,光是盐矿就能达到一本万利的效果,毕竟这玩意是天生地产的,王镇需要付出的只是人力。
张仁愿听着都有些羡慕。
他年事已高。
尤其是这次,在赶路途中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疲惫,与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张守珪形成鲜明对比,他很羡慕后者的年轻力壮,但他也明白,自己已老。
也是时候给后人结一份善缘了。
“我这次若非是身子骨确实病乏了,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待在凉州。”
张仁愿缓缓道:“俘虏的事好说,哪怕是事后和吐蕃人交涉,老夫也可以顺着王将军的意思去办,但是这个盐矿......”
“盐矿,是准备替太平殿下和朝廷交税的。”
盐矿获利颇丰,但里面大头肯定是要送回长安,给太平公主和朝廷各一份。
而王镇哪怕只是沾手蹭油水,每年保守估计也能获利数十万贯。
而且在这个时代,钱从某种程度上来虽然也是一般等价物,但诸如盐、铁矿、马匹这些东西,那才是一等一的硬通货。
张仁愿心里忽然有些明悟,他从自己的角度去看事情,就会发现王镇似乎已经把持了这个地方将来的经济财政大权,而且他现在手里还有兵权,太平公主把这样一个人外放到这儿经营汤沐邑?
嘶......
该不会是,让他在这儿养兵吧?!
张仁愿就是从武周时代过来的老人,对则天大圣皇帝还有些印象,这时候自然会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猜测。
没想到,太平公主竟然敢如此布局,就算此举过于激进和大胆,但也让人心底隐隐有些佩服。
他默默思忖片刻,联系最近听到的一些事情,他忍不住觉得越发心惊。
可自己毕竟已经老了,若是错过眼前这个机会,他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的本事去给后人谋取福利。
“唉......”
张仁愿叹息了一声,思考到最后,在家族失去他的庇护后有可能渐渐凋零和家族有可能因为站错队而被灭族,两者之间,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前者。
哪怕穷点,至少稳妥。
所以,这时候就得表现出一个不站队的明确态度。
“还请王将军谅解朝廷的难处,老夫也年事已高,不能再在这些事情上......”
他刚准备开口拒绝王镇索要俘虏的要求,后者就笑了笑,道:“晚辈在长安曾听到过一句童谣,说是......夫人死了满街白,老爷死了没人埋,这话倒不是对着张公说的,只是下官也是心有所感。”
王镇叹息道:“两个月前,我还在长安城内的时候,我奉命清理逆贼叛党。那时候,城内的什么簪缨世家,什么九代士族,只要上头的一道命令,他们就要家破人亡。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让子孙去独自面对,任人鱼肉,不如现在就多给他们找一些靠山。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一直有四平八稳的好事给你去做?”
王镇早就看出张仁愿的迟疑,趁热打铁道:“若是张公点头,盐矿铁矿的事晚辈没法做主,但马场肯定能有张公的一份好处。”
他竖起巴掌,
“保守估计,每年最少能给您五十万贯。”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