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时光时光慢些吧......
今晚可能还要回家睡觉,所以王镇还是会注意一下身上的味道,免得熏到了家里人。
王镇出门的时候,一小队兵卒在陈年的带领下悄然离开,上官婉儿正站在大门外的阴影里等候,一见到王镇,她就立刻开口道:“武攸暨给你许了什么好处?”
“啥?”王镇反问道。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指了指里面:“武攸暨怎么可能就能算到今晚是你过来?他必然是已经想好了,不管谁来,他都能拿出让对方心动的条件,或者说,不管来多少人,他都能把那一份条件反复几次许诺出去。”
“我下手会很快的。”
王镇现在缺钱,武家则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镇根本没奢望过剩余的那些武氏子弟会不会听从自己的话,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也算是他们的血仇。
能拿到他们的钱就行了,自己干嘛要他们的人?
“那你不如再想想,”上官婉儿讥讽道:“太平会不会想到这一层,她会不会再派几个过来瞧瞧,或者说那些人已经在你的手下那几个人里面了。你以为这是你的钱,可这是她的钱。”
“殿下忧虑,末将自然是能给她分忧。”
王镇摇摇头:“到时候,末将拿到那些东西之后,自然可以给她。”
当然,能给多少到太平公主手里,王镇说了算。
“你又想做假账?”
上官婉儿看过王镇给的那本账簿,而且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本假账——王镇根本不可能一次性给平王行贿二十万贯。
“你真懂我,到时候,还得是你帮我。”王镇笑道。
上官婉儿忽地默不作声,转身上了马车,王镇耸耸肩,看到李林甫正好带着一队人回来,立刻喊了一声。
“王公,事情都已经做好了,那几家都招供说确实在长安给逆贼传递了消息。”
“给宋公和张公那儿的口信送过去了?”
“都送过去了,宋公说他睡着了,张公说末将没去过。”
“一个个的都很懂嘛。”
王镇心里盘算着,如今朝堂上就那么几位宰相,自己又不是为了收集宝可梦,能和其中两三个保持良好关系就已经是政治上的极限了。
再多,太平公主也会猜忌......肯定会猜忌的,但王镇的长远目标就是彻底自由。
他对李林甫又吩咐了几句,心里已经想好了明日给李林甫的赏赐,随即转身跟着进入了车厢。
里面已经点起了蜡烛,固定在烛台上,上官婉儿正借着那点光看什么东西,抬头看见王镇进来,她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手里的东西。
片刻后,马车缓缓开动,上官婉儿这时候忽然装作无意问道:“你上次请唐公派人送回长安的那封信里面,最后有首诗,你还记得么?”
王镇踌躇片刻,虽说蜡烛已经被吹灭,看不到上官婉儿的表情,但他很快就回答道:
“末将,是请人代写的。”
“哼。”
......
大理寺牢狱内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下一处就是宗正寺那儿,那儿的条件据说比大理寺要次一点,可关在里面的毕竟是宗室子弟,所以些许优待也是难免的。
几名留守在这儿的官员神色惊慌,但是在神策军逼迫下还是打开了牢门,王镇缓步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李宗晖。
故太子李重俊之子。
在东都城外的时候,李隆基最先提议找李宗晖帮忙打开城门,但后来李隆基一入城后,最先找的反而是东都留守裴谈等官员,不管李隆基还想干什么,但他至少提醒了王镇两件事。
一个,就是回长安后想办法顺手解决掉裴谈等人,暗中打压李隆基的势力。
嗯......解决当然是让其他人代替他们的官职,王镇自认为生平不嗜杀,所以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儿。
其二,就是证明李宗晖可能并没有什么特殊本事或是让人感兴趣的价值。
“您还有话说么?”
王镇问道。
“我能再吃点喝点吗,今晚的狱卒挺混账,收了我的钱却不给我送宵夜。”李宗晖还挺坦诚。
王镇笑了笑,片刻后,李林甫带着几名士卒来到李宗晖面前,沉声道:
“进去。”
......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马上要凉凉的事实。
李宗晖伸手扫掉了牢房内那张书案上的所有笔墨纸砚,满不在乎地示意神策军士卒们把饭菜酒肉放在桌上,因为放了太多东西,那张上了年纪的书案有点不稳当,李宗晖马上弯腰捡起一本春秋,塞到了桌脚底下垫着。
“您还真平和。”
“在我之前,应该已经有人给大将军送过好处了吧?”李宗晖看向王镇,补充道:“所以我觉得,自己好像也能讲讲价。”
“故太子殿下也有钱财藏在什么地方?”
“这倒不至于。”李宗晖含蓄的笑了笑,“当年我父亲死后,先帝查抄了整个太子府,武家跟着落井下石,跟韦家那几个又顺带着提议让先帝把我父亲的头颅放在朝堂前,供人观瞻。”
“若是没钱,末将怕是无能为力了。”
“大将军还真是直接。”
李宗晖开始干饭,哪怕是这时候也极有吃相,只是吃菜的时候,表情更像是在努力往下吞。
王镇拿起筷子跟着吃起来,李宗晖顿时有些吃惊道:“这酒肉里面没毒?”
“您想什么呢?”王镇慢悠悠道:“您毕竟是宗室,让您好好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饭后么,要么是吊死,要么是一杯鸩酒,但末将推荐一刀,最多两刀下去,您就能死的痛快点。
您想想,吊死的时候,那舌头拖出来,容易丢您的脸。若是鸩酒的话,死的那是七窍流血,说是一口下去就能死,但是谁知道痛不痛苦,对不对?”
“......大将军,我觉得我有点事还要说。”
李宗晖默默地放下了筷子,吐露道:
“我父亲还有一些故交和下属,因为他先前那事,许多人都受到了牵连,要么贬官,要么全家都跟着遭殃了。
我有几封信放在家里的书房暗格里,您若是能找到,再把信给那些人看看,就算您杀了我,那些人应该也大部分都会选择投靠您。”
“那您想要末将做什么?”
“我不要你做什么。”李宗晖耸耸肩,开玩笑道:“反正,您这种人,八成是准备帮着谁夺龙椅的,所以,那些人交到您手里,以后帮的还是我李唐的江山社稷,难不成您会自己造反么?”
“反正,事情也没法挽回了,我只是想替那几个人才,再争取个出来做事的机会,总不能让他们把余生浪费在佛经和山里。”
......
外面,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上官婉儿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片刻后,她忽然睁开眼睛,看到王镇悄无声息地坐在自己身边。
她蹙眉道:“在里面跟谁吃的饭?”
“你这是提前管我了?”
“少胡说,你刚才在里面可是把时间耽搁完了,现在已经是第二日了,你再胡作非为,那就是不守规矩了。”上官婉儿微怒道。
“没有啊,殿下要我昨夜杀那几个宗室,里面不都死完了么。”
“你......不去寻武攸暨许的那些好处了?”
“殿下让我昨夜杀人,也就说明从今日起,洛阳的事,她就既往不咎了。”王镇淡淡道:“所以我一顿饭拖到今早,不就行了?武家除了武攸暨,也没再死其他人,我事后去找呗。”
“这顿饭,是给李家宗室一个体面,她不可能在这事上计较。”
上官婉儿忽然笑起来:“你还真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