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你记一下,我做如下部署调整
“这些蛮夷,此次下的决心还真大啊,看来他们一时半会是绝不肯消停的了。”
听完了哨探的汇报,王镇总结道。
北疆也不是一马平川任凭外族兵马在自家地盘上跑马的,虽说,烽所堡垒肯定没有朔方北庭境内的那么多,但必要的防御体系还是存在的。
现在,外族联军兵马浩浩荡荡地南下,证明那条防线,已经荡然无存了。
“还是有点不对劲。”
姚元之低声道,这也是他第一次在王镇面前极为明确地做出反应:“但我记得幽州那里,分明有从前面安然退回来的守军,这主动弃守,和被人攻下,是两回事吧?”
“啊?还有这事?”
王镇纳闷道:“我怎么不知道?”
姚元之忍住翻白眼的念头,缓缓道:“大将军只需要在里面考虑和薛公应付答话即可,咱们这些做事的,自然是得找机会四处打听打探。这事,也是下官偶然听到的,只是当时以为不重要,一时半会没放在心上。
现在两件事相互一错,有些苗头可不就露出来了。”
他的意思,王镇倒是能听懂,因为若是此事属实的话,背后就意味着有可能是薛讷主动下令放弃了外围的烽所堡垒,让外族兵马看到了可以长驱直入的机会。
但,原因呢?
“这老东西。”
王镇呵了一声,转头看向张九龄,后者立刻道:“渔阳城内的所有防务,都已经在修缮和完备中。”
“不是这个意思。”
张九龄一怔,不解地看过来。
王镇缓缓站起身,声音随即递出。
“传令下去,自今日起,渔阳乃至于蓟州全境,归我号令,阻拦推诿者,视同通敌,杀无赦!”
杀,有时候不仅是最好的威胁,同时也是最佳的润滑剂,能迅速消弭官场上那一套你来我往的试探和不信任,让人们热情洋溢地围在大唐旌旗的底下做事。
城头上,一面土黄色的王字旌旗缓缓升起,旗面上缀着的流苏迎风飘荡。
渔阳城位置靠前,本身就是外族的重点照顾区,就好比是峡谷里双方的第一座防御塔,肯定要承受双方进出的命运。
当然,王镇不会允许出现那种情况,他自己心里早就开始学着漠视人命,但意识到眼下若是没有自己,渔阳城八成还是要面临城破和被劫掠的命运时,王镇心里,还是会本能地感觉到不舒服。
当先前神策军入城的时候,城内百姓派了好几个领头的过来迎接,而且应该不是官吏为了拍官吏的马屁,纯粹是因为平民百姓们看到自家的“王师”来源,心里所涌起的安全感。
而后续神策军表现出了极其严格的军令和自我约束能力,从不扰民,也使得城内百姓再度派了一拨当地的长者过来表达感激之情。
自己或许不是张巡,但也必然不会去做秦桧。
城头上,风声正炽,隐约藏在风中的,满满的都是金戈铁马的气息。
王镇终于收回了投向城外的目光,因为城内已经响起了一片哭喊声,在这时候还想要偷奸耍滑的城内官吏们,已经遭到了神策军的残酷镇压。
一个个坑位,先是被腾空,然后连上面的血腥味都还没消散干净,就马上有人顶替上去,开始推动着整个城池疯狂运转起来。
在他的注视下,小城门打开,一道道身影带着军令策马狂奔出去,由此而引动了各处的震动。
也不怕薛讷事后跟朝廷告状,说王镇初来乍到就要夺权,实在是这个老东西私底下隐瞒的信息太多,让人根本无法去将其作为一个同袍来信任。
若对方是自己上官,那自己说不得还真就无可奈何了。
但现在,咱俩是平级啊。
河西节度使管河北的兵,那可不是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而是事急从权。
“来人。”
葛福顺和李林甫侍立在旁边,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躬身。
“末将在。”
“末将在。”
王镇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很是平静道:
“替本侯着甲。”
......
傍晚,天空里分出明显的黑和红色,留一抹白色,好去衬托前两种颜色的绚烂。
夕阳余晖落在城头,照在士卒们的铁甲上,倒映出冰冷的光泽。
渔阳城内的守军不过千余人,有些还是民兵,只有将近一百多人着全套铁甲,其余人大多是轻薄的皮甲或是干脆无甲,好在武器兵刃都是能用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百多把军弩,三百张弓和一些箭矢。
这配备,其实也还不错了,但对于渔阳城这种边关重镇来说,尤其是相比于神策军,只能评价为寒酸。
城门处出现了一队使者的身影,当看清其人装扮后,城头上该区域的守军马上就警惕起来,与此同时,一道道旗令开始疯狂朝着后方打。
城头上那面王字旗纛,本身只是用于表明此城归属和安抚城内百姓的心思,除此之外并没有实际意义,真正有用的,是那些正在被人用力挥动打出旗令的旗帜。
“听说那是奚人的使者。”
李隆基身旁出现了声音,随即,薛崇简走到他旁边,提醒道:“你是平王,不能站在城头上,万一你中了冷箭,咱们回京之后没法交代。”
“你不也是皇亲国戚?”
李隆基随口道,忽然又摇摇头:“若是你中了箭,天知道姑母会不会心疼。”
薛崇简呵呵笑了笑,道:“母亲平日里对我严厉,但我若是真的在这儿出了事,她是肯定会发动大军替我报仇的,说到底,我毕竟是她儿子。但......你父王呢?”
兄弟俩,一人捅了对方一刀,但薛崇简的这句话充满了杀伤力,因为真话往往更伤人。
李隆基默默地转过目光。
扎心了老铁。
城门一直没有打开,城头上的守军用绳索系着吊篮,把后者放下去,让奚人使者坐在吊篮里,然后再把人吊上城头。
其余的使者,则是在城外看守马匹。
看着这一幕,李隆基终于叹息一声,自己和薛崇简贵为皇亲国戚,但真正在大战将起的时候,甚至都不一定能调动起在身边跟随保护他们的那些兵卒。
甚至说点难听的,王镇就是让他们在等死和躺赢之间来回摇摆,还不准他们自己选择。
“一直等在这儿,好生无聊。”
他看向身旁的那个军官,询问道:
“我说话能顶用不?”
后者立刻点点头,恭敬道:“大将军吩咐过,大王但有所请,皆可酌情允许。”
“酌情......”
李隆基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指着不远处,道:
“本王下令,让城楼上东北角站着的那个喝水的弓箭手,往旁边移动五步。”
旁边的薛崇简愣了一下,不解道:
“你这是?”
虽然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但那名军官还是立刻去传达了命令,回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不快。
满足了心里指挥感的李隆基点点头:
“我跟你,在这儿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薛崇简:“......”